听到这番话,原乾一嘴角抽搐,垂头不语,随即又抬头看向立在灵久樱身旁的白狐。
白狐狭长的眼眸笑成弯月,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的与自己对望,原乾一狠狠的咬着牙,撇过头不去看它,心里乱麻难结。
没错。
刚刚在院子里的气氛很好,和狐狸的拥抱也很好。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拥抱,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怎么没及时发现呢?
原乾一抱住白狐的那一刹,心中很是欢喜,直到他发觉怀里人的触感较之之前有点异样的感觉。
猛地推开怀里的人,原乾一在白狐胸前一番乱摸。
胸前坦荡荡!
再看白狐,之前原乾一都是低头看白狐,而现在二人的视线基本在一条线上。
目光顺着白狐如玉般的脸颊滑下去,落在了白皙的脖颈处,原乾一的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
喉结!
这是只公狐狸!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未成年的狐狸都是两性之身,待到成年之时方可选择性别。白狐还未成年就已身死,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灵久樱看白痴一样看了原乾一一眼,然后一口饮下那碗汤药,苦涩的味道让她不满的皱了皱眉。
总觉得这碗里都是猫臭味……
“对啊,师兄!我看小狐狸现在挺好的呀,男人的时候可以保护我们,女子的时候还能作我们的小师妹,上软下攻,多好呀!”
许觅文走上去一把勾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白狐,压的白狐轻咳一声,却也不怒,墨绿的眼瞳始终含笑。
好个屁!
原乾一怒瞪许觅文,这个臭小子怎么会懂自己的感受。
一想到自己曾和这只公母不明的狐狸亲吻,赶紧又用衣袖狠狠地抹下嘴唇,试图把恶心的感觉擦掉。
目光回转间,灵久樱拿起一杯茶水慢慢饮下,腕上的衣料因动作而滑落了些许,恰好看到露出的皓腕上存有几道淤血的红迹。
喝过药的灵久樱面上倦意浓郁,清丽的面容较之往昔更显苍白,气息也似有不稳,只怕是这几日消耗灵力过多导致的。
原乾一心里不禁泛起内疚,他懊恼自己先前为了白狐与灵久樱大肆争吵,还弄伤了她。
正犹豫的想开口时,又意外发现灵久樱正在捋弄发丝的左手手心赫然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刀口划痕,血痂初新,心里不由得更加一紧,到嘴边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次终归是欠了她。
灵血为契,猫丹塑魂。
灵久樱动用了道家的“启神”禁术将白狐还未消散的魂魄聚合再以猫丹重塑,用自己的灵血与白狐结缘,让白狐以守护灵的形态活了过来。
一般的启神术等同于驭鬼术,并不会对施术者造成损伤,然而白狐已经魂灭魄散,想要聚魂重生需要有一个与它命格相似的生灵招魂归来。
中间稍有差池,施术者便会烟消云散,若不是有康焸护法,以她灵久樱这几日的状态只怕根本支撑不住。
七尾狐白枕得九尾狐的执念降临于世,而现在它与灵久樱结契共生死。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灵久樱愈感困乏,起身便向里屋走去,走至一半,似乎又想起什么,回眸对白狐温柔一笑。
“我们走,苏枕。”
白狐稍有迟楞,随即喜笑颜开,踏着轻快的步子的跟上灵久樱。
“是,师父!”
许汝一名,名曰苏枕,与子同契,缔结神缘!
至此世间,再无名唤「白枕」的七尾白狐。
佛说来世,道曰今生。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
夜色如墨,沉静无声。
远方的山林中亮起一片火光,一支押棺队伍正扎营在此,营帐内灯火通明,营帐外的士兵正在布置守夜人物
一黄袍道士带领一些士兵将棺车推至指定位置,然后又吩咐徒弟再为棺材加固墨斗。
夜空灵光一闪,道士警觉的扭头眺望,天上竟有一辆带着光晕的白马七香车驶过,道士瞪大双瞳细细端详,帷幔轻扬,一白一红两团身影端坐其中。
那是……狐狸?
道士狐疑的蹙眉,目光警惕的锁住马车,车里的白衣人似乎发现了道士,眼中透出微光,马驹扬起前蹄大声嘶鸣了一声,快速驾于上空,隐没在明月里。
见马车消失了,道士无奈的摇摇头,从衣袋里拿出六张金色符篆后向棺车走去,让四个徒弟在棺车四周贴上这些金色符篆设阵。
见阵法摆列完毕,道士抬手结印,脚踏玄步,咬破自己的中指后直指向下,指间一滴鲜血落于车前的土地上,再一翻手念咒,那滴血自己滚动起来形成一个圆圈将棺车围起来。
见一切安排妥当后,道士再掐指一算,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时日紧迫,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道士嘱咐那四名小道轮流守夜,自己向帐篷走去,走进帐篷时又不安的看了一眼棺车半响才拉上了帐帘。
待远离那驻扎的军队后,白马七香车又出现在月色里,车中隐约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哎呀?刚刚那支队伍里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看他们的路线似乎还会途径丹徒,你确定不回去看看?”康焸眼神悠然,脸上浮现与话中内容极不相符的笑意。
“人间的事我们不好插手,况且刚刚的那个道士法力不弱,想必也无大碍。”
白覃暗金的眼瞳转了半圈微微半合,一个懒腰后,便慵懒的躺倒在康焸膝上,他抱着康焸的腰肢轻轻蹭了蹭,慢慢阖上了双眼,康焸一脸宠溺的抚摸在他光滑如瀑的银色长发上。
半响。
“康焸。”
“嗯?”
“老鸨子的香粉不适合你,太熏。”
“……”
夜近三更,墨云蔽月,刹时阴风阵阵,吹的篝火摇晃不止。
那些守夜的士兵和小道士终是敌不过瞌睡的折磨,竟都打起了打盹儿。
万物沉睡之时,金棺上的墨斗网乍现红光,不一会,棺盖被一双干瘪炭黑的手慢慢抬起,四周的符篆连同地上的封印阵也同时亮起,阵法呈现的六芒星印一下将棺盖抵压下去。
棺盖重压的一瞬间,棺材里传出一个低沉的闷哼声……
<第二折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