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员外恍然大悟拍拍手,冲着灵久樱连连拱手,“瞧我这眼力,失敬失敬。”
灵久樱无语的望着许觅文一副邀功样,只觉得今日带这个徒弟来一定是自己出门前忘了卜卦。
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香车宝马共喧阗,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南城的纸艳楼是丹徒镇上有名的风花秦楼之地,门前萦绕的胭脂香,楼阁中的莺莺燕语道尽了芙蓉暖帐中彻夜的悠悠春光。
纸艳楼空寂的街道两旁皆是鳞次栉比的女用商铺,胭脂铺、首饰店、香扇坊……商铺林立。
原乾一站在自家胭脂铺的柜台前,痴愣地望着对门纸艳楼那群斜倚在楼槛上红袖招舞的姑娘们,望而不得让他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连店里进来了客人也不想去理会。
这间胭脂铺是原乾一姑妈开的,原乾一父母早逝,他姑妈又没有成亲生子,所以就把原乾一当亲儿子般对待,这胭脂铺自然也是留给他的财产。怎奈原乾一就是个道痴,一心想学道术,终日守在这胭脂铺里当然苦闷,而每日看着对面青楼的姑娘则成了他这平淡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店铺的伙计见少东家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得亲自上前笑脸相迎客人。
这时,一个穿着兜帽斗篷,娇鬟低亸,体不胜衣的女子走至店门前驻足,抬首看了眼胭脂铺的招牌后,又冉冉进店。
女子慢慢放下兜帽,伙计们全部直挺挺的伸长了脖子盯着佳人。
“少爷,少爷。”小伙计看得入神轻轻拍打原乾一。
原乾一不耐烦的抖了下胳膊,撇眼瞧见那女子的身影也呆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过去。
他走近女子,顺手拿下身旁摆架上的一盒香膏,开始与女子搭腔。
“姑娘可要试试我们店新研制的香膏,这款香膏涂抹后堪比花神,这个啊只用……”
听到原乾一的声音,那女子缓缓侧身,一张明艳秀丽的面孔展现在众人眼前,肤若莹白玉,眉如远山黛,一双勾人桃花目微微抬起,清丽风雅间更增添几分风情媚态。
原乾一一下子看呆了,却又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见原乾一五官俊美,一袭月白长衫映衬的他更是丰神俊逸,嘴角渐渐噙起一抹笑意,抬起那双莹白纤细的手从原乾一手中拿过那款香膏。
“小郎君,这款香膏我要了。”朱唇轻启,嗓音如雾,原乾一只觉得骨头发飘,似幻还真。
女子收起香膏,从身上拿出银两递给原乾一,原乾一眼不离人的接过银子,直盯着女子痴笑。
那女子也不生气,只觉得原乾一饶是有趣,踏出胭脂铺门外后又回看了一眼原乾一,然后微笑着离开。
这一回眸又勾去了原乾一的魂魄,他显然没有注意到那姑娘前脚出门的同时,许觅文后脚又踏进了胭脂铺。
虽是匆匆一瞥,但许觅文却瞧着刚刚那女子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回头又见原乾一一脸痴相,显然还没有从美人香里醒来。
许觅文走到他跟前顺着他失魂的眼神看了看店外,伸手在原乾一眼前晃了晃。
“收收收,回魂!”
“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那眼神……简直太撩人了。”原乾一一副回味的无穷模样,步履飘忽的回到柜台前,准备收起刚刚那姑娘给的钱。
他手中攥着银子,感觉手感不对,再一摊开手,哪里还有什么银俩,居然是几片树叶。
“少东家,这是……树叶?!”伙计看到原乾一手中的树叶,感觉就像自己撞了鬼似的。
“啧啧啧。”许觅文也看到那几片树叶后,似有嘲笑的感慨道,“现在的妖怪胆子越来越大了,青天白日里就敢出来戏弄人。”
原乾一终归还是修过道的,此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愤懑的走到门口,狠狠将那把树叶甩了出去。
回到柜台前,他又拨弄起算盘,瞧见一旁的许觅文一副看了好戏的样子,冷冷的问,“你到底来干嘛的,刚刚看到那女的…不对!那妖怪出去,你就不会拦住她吗?”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仰头看着许觅文。
“师父是不是在附近,她知道有妖怪要进我家店,所以那妖精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跟着进来了。”说完,原乾一又跑到门口向外东张西望。
“不用看啦,师父不在,我是来告诉你,三天后安员外要给他老爹起棺迁葬,师父让我俩跟着去。”
许觅文现在只觉得好笑,不过又想到原乾一虽然没有灵力法术,但是武功比自己好,只怕自己再取笑下去就要被他揍了,马上止住了笑声。
一想到当初他为了争大师兄的头衔强行抓自己比试,结果把自己揍惨了的情形,许觅文就觉得是噩梦。
听到许觅文话的后,原乾一一下子又来劲了,这镇上谁不知安员外富甲一方,虽说这几年安家日渐衰败,但是还是有钱啊,这桩生意成了自己也能分到不少吧,重点是还可以看看师伯的青乌之术。
“这可是笔大买卖,放心,我一定会去的!”原乾一顿时忘记了刚刚妖怪戏弄自己的事,哼着小调又回到柜台继续拨算盘。
原乾一没有灵力这事让他苦恼了多年,再普通人勤学修炼也会多多少少释放出一点灵力,但是原乾一这人从小也跟了不少天师修炼,可不管他怎样努力,就是没有一点灵力,反倒是武功越来越精湛。
一年前在一场风水法事中,原乾一初遇灵久樱的师兄牧尔柏,当时牧尔柏三下两下寻龙点穴破局摆阵后就解决了一户人家的风水局。事后原乾一死活要拜牧尔柏为师,牧尔柏一个人潇洒惯了当然不愿意,原乾一就每天缠着他,连茅厕都不放过。
一日,牧尔柏拜访灵久樱时原乾一又跟去了,待与灵久樱相见时,灵久樱一语道破原乾一命格异象,天人之相,却命里带“锁”。
牧尔柏一听她这么说,顺势就把原乾一推给了灵久樱,让她收了原乾一。原乾一瞧着灵久樱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还是个女娃,当然不愿意,只当是牧尔柏嘲笑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再后来自己撞了邪被女鬼缠住病了好些天,若不是姑妈及时找来灵久樱,他就要被那想结阴亲的女鬼带走了。
事后,原乾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拜了灵久樱为师,灵久樱也没表态,对她来说几个徒弟都一样,就当多个人干活。
但原乾一打的主意是通过她再找机会缠上牧尔柏,毕竟一个大男人不能被一个小姑娘当徒弟使唤。
丹徒镇主干道两旁店肆林立,一个比一个装置精致,宽阔豪气。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坊间的数条小街向外多方延展,如棋盘般星罗密布,一直延伸至僻静的城郊外。
灵久樱走在路上只觉神清气爽,从安府出来后,她便遣走了许觅文让他去通知原乾一三日后的法事。
待傻气的二徒弟走后,灵久樱寻思着与师兄牧尔柏商讨下安老太爷的新墓地的位置,毕竟寻龙点穴的功夫还是牧尔柏更老道。
耳畔“呼”的一声,顿时寒气拂面,一个魂魄径自从灵久樱身旁飘过向前疾窜而去。
转眼,又一个魂魄从旁飘过,迎面穿过一个大汗淋漓的路人的身体,那路人顿时打了个寒颤,炎暑的天气口中竟呼出一团白气来,双手来回摩擦着手臂,自言自语道:“怪了,这炎天暑热的,怎么。”
青石路面闪着炎炎日光,青天白日里,居然有孤魂游荡,还不受阳光的威胁,灵久樱心下骇然,连忙紧跟上其中一个魂魄。
她步步跟随,只见那魂魄飘到了深巷中的一间小户人家门前,从缝隙间钻入屋内。
灵久樱走到门前再一看这户人家,千斤门,四两屋,门无神,家无主是一凶宅之地,正欲推门进去查看一番,身后却传来一个虚弱飘忽的声音。
“仙姑何事而来?”
灵久樱回身,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抱着一摞书站在自己身后,看着像个书生,但是他面色惨白,眼窝深陷,眼圈下也泛着乌黑,一副病态之相。
灵久樱作揖行礼,然后指着身后的房屋询问书生。
“敢问先生可是这家主人?”
“正是寒舍,不知仙姑有何指教?”那书生也微微向灵久樱欠身,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恕我直言,方才我见一邪祟窜入贵舍,又见先生家苑门上无神,还望好自为之。”说完灵久樱转身便向巷子外慢慢走去,微微侧眸察觉那人进屋后,这才快步转出深巷。
自古大门都是有门神守着的,宅前无门神,“无”字即是空,这个书生的家就是个空门,神鬼皆可进,妖魔都可来。若八字不够硬,还未必镇得住这宅子。不过见那书生一副病态却还走路有力,想来也是在做什么邪魅之事。
想到这里,灵久樱不免长吁一口气,又来了一桩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