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动着轻盈的香味。
病床上,许朝歌缓缓睁开了眼睛。
许朝歌体内的龙血随着自身意识的复苏而沸腾,虚弱感尽数退去,全身上下只有挥霍不尽的力量。
他扒开了自己的病号服,在原本长刀透体而出的位置,狰狞的伤口只剩下了一道裂谷般的伤疤,疤痕从心脏一路延伸到腹腔,可以推测出这道创伤差点把许朝歌撕成两半,那是审判曾经在他体内肆虐过的证明。
不知道是谁,又是通过了什么手段,原本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审判已经抚平了,之前所经历的生死危机仿佛就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又是美好的崭新一天。
心电监护仪上平稳地画出他心跳的波形,其他的呼吸血压血氧等等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处于混血种的范畴之内,这大概也是医生能够放心让他独自留在病房内的原因……其实也不是独自。
他对这股香味并不陌生,那是这几天称得上朝夕相伴的味道。
许朝歌轻轻从女孩发丝底下抽出了手臂,却发现两人的手腕还用那根塑料手环拷在了一起。
他仔细地端详了女孩地十指一番,确定被龙血侵蚀的龙化现象退去后,自己这才有闲情审视整间病房,当他转头时眼神却顿住了。
在床头枕边正安静地放着一把四叶草。www.rexuexiaoshuo.com 热血小说网
“四叶草也叫做幸运草,传说十万朵三叶草当中才会有一朵,人们认为对着四叶草诚心许下的愿望都能够实现。不过现在只要你有钱的话一切都不成问题,花卉商场中有专门的培植品种。”酒德麻衣两条长腿交错而立,靠在病房门口淡淡地说,“某人觉得四叶草会让你好起来,于是自己挑了一大把,不是郁金香也不是康乃馨,倒是挺符合她的气质。”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在莫斯科郊外也是酒德麻衣开着拖拉机把许朝歌送回城里,记得对方当时还提出了某种交易,但许朝歌直接拒绝了。
许朝歌微微转头凝视着趴在病床上还没有苏醒过来的绘梨衣,他摇摇头无声地轻笑,伸手理了理披在女孩肩上的毛毯。
看得出来对方很疲惫,以混血种的耳聪目明程度却在酒德麻衣的解释声中都没有醒。
其实许朝歌的意思并非疑惑这把四叶草怎么来的,而是不由得想到了梦中那片长满了苜蓿草的高山草甸。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溯,意识有如游鱼在记忆长河中逆流而上,把一切细枝末节抛至脑后直到触及最中心。
回溯的终点是黑龙遮天蔽日的身影。
尼德霍格赐予了自己血统。
自己的龙血位阶等同于白王。
自己不是混血种也不是纯血龙族……
这一次和以往不知如何开启又是如何结束的长梦不同,发生在苜蓿草甸上的所有对话都被想起。
回溯结束。
他睁眼后伸手捻起了一根四叶草放在眼底静静端详。
苜蓿草是典型的三叶草,而三叶草从公元五世纪开始,就被爱尔兰传教士帕垂克赋予了额外的含义。
那代表着著名的三位一体理论,“父是神,子是神,圣灵是神,却非三神,乃是一神”。
如他所言,老人是神……自己也是神。
许朝歌手掌不由地抓紧了身上被褥。
如果人类文明纪元之前是龙族文明,那么龙族文明之前呢?
是所谓的众神世代?
是黑龙在诸神黄昏时咬碎了世界树树枝,于是天地倾覆万物悲鸣,龙族才迎来昌盛?
自己难道真的是神?尼德霍格又为什么要会把龙血赐予自己?尼德霍格自己又长眠在哪里?
“尼德霍格的遗珠”。
许朝歌忽然想起了那天恺撒与自己对酌时的敬酒词,当时是为了贴合罗曼尼康帝的美誉,现在还真的贴切又讽刺。
好似冥冥之中一切皆如命运钦定,被安置好各司其职的棋子们别无选择。
但这些问题都太久远也太扑朔迷离了,并不急于一时。
许朝歌轻轻舒了一口气,想要抱起绘梨衣把对方放在床上,但绘梨衣被动作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望向许朝歌。
当看清楚面前的许朝歌后,水气开始在那双完美的琉璃眼瞳中郁结,莫大的喜悦一点点从眼底泛上来,她下意识张开双手就想要拥抱许朝歌,但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又怯生生地放下了,只是眉宇间还有满溢出来的期待和幸福。
她在等待一个拥抱。
许朝歌没有让她失望,翻身下床轻轻和她拥抱,把她放到病床上帮她盖上被褥,顺手将手中四叶草簪进发丝当中。
“好好睡。”
许朝歌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想要起身走出病房却被那根塑料手环拽住了。
他想要解开,绘梨衣捂着手腕却不放手,最后许朝歌只能先在病床旁边坐下,等待绘梨衣睡着。
“接着。”
刘扶南分发的那台手机被酒德麻衣抛给了许朝歌。
许朝歌接住手机点开,时间显示距离自己受伤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十个小时,自己昏睡了一天多时间。
顺着气泡慢慢往上翻阅,联络频道里气氛波谲云诡。
最上面是楚子航和恺撒成功潜入源氏重工,在比铁穹神殿更底层的那珞珈区域发现了进行人体死侍化研究的实验基地,并且在其中遭遇了王将的影武者和蛇形死侍围攻。
结果是好的,两人相安无事杀出重围并取得了可以钉死橘政宗的决定性证据。
但紧接着恺撒向刘扶南发起质问,源氏重工建筑图纸从何而来、还有当时提供的100cc血液样品是不是做了手脚。
至于那管血液到底有什么问题恺撒倒是没有直接点出来,不过咄咄逼人的气势显示出大概率确有其事。
之后因为终究有王将和白王圣骸当前,在共同敌人与共同利益之下两方的争论暂时押后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逐渐意识到了许朝歌已经失去联络许久,在询问久久没有得到应答之后终于确定两人离奇失联。
不过挺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恺撒坚决认为刘扶南提供的手机中有定位装置,要求对方立刻找到许朝歌。
而刘扶南表示自己盗亦有道,既然说了只监视你们的聊天记录那就不会有定位。
“出了点状况,已经解决了,绘梨衣目前还和我在一起。”许朝歌打字向他们报平安。
“口令?”恺撒那边迅速反应。
“没有口令。”看惯了各种谍战神剧的许朝歌表示自己对这很熟。
“好吧,的确没有口令……不过不怎么信你是许朝歌本人。”恺撒回答。
“为什么?”许朝歌回复,“需要我说些什么吗?比如你玩军棋推演被扔骰子外挂打趴下?我记得那天晚上芬格尔拎了一大桶炸鸡翅回宿舍。”
“其实我困惑的是,你以前好像从来不会称呼她为绘梨衣吧?”
许朝歌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文字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轻笑,摁灭了手机。
“好吧,既然你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私事,那么现在我们该算算账了,你还欠我一趟车费和一条命。”酒德麻衣在许朝歌面前站定,向他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