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刚刚在门前,迎接到县丞大人,陪着进了堂上,奉茶陪话的时候,院外就来了一个人,立即引起了正在代表东家,迎接客人的萧何的注意。
来的不是别人,从那两步走路谁也不服的姿势上,还有周围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回应很随意的架势,加上嘴里不知哼着什么“郎啊、妹啊”地楚调小曲的声音,萧何不用正眼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这个人正是他的好朋友,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主,沛县泗水亭长,刘邦。
“这小子可算来了。”萧何心里暗道。
前日,接到县令的指示,吩咐办公室的手下,将通知发下去的时候,萧何特意去了泗水亭一趟。
一来是有个公文需要亭长传递下去,二来有几天没见刘邦了,也不知这小子在忙些什么,两个人习惯了隔三差五见上一面,时间一长,倒有些想念。
最主要的,萧何是想当面嘱咐一下刘邦,县令的这个好友的宴席,他最好出席一下,不要为了夏侯婴被鞭打一事,耿耿于怀,与县令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毕竟那是一县之长,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如果再闹得僵了,县令找个茬,拿捏一下他这个小小的亭长,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小意思。
出于对好朋友的规劝,萧何见到刘邦后,当即说明来意,嘱咐他务必给县令面子,参加一下。
“不去。”
没想到,萧何话刚一落地,刘邦就袖子一揣,脖子一梗,不屑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说刘老三,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啊!”
萧何一见,刘邦这态度,立马眼睛也瞪了起来。毕竟他还管着刘邦,总要拿出点领导的架势来。
“你和夏侯婴的事,能怪着县令吗?”萧何的口气现在像极了刘邦的领导。
“那证人明明白白的供词,还有旁证,证明你和夏侯婴之间,那天确实喝多了,一人拿根棍子,比试什么剑法,眼见着你一棍子过去,那夏侯婴也不躲不闪,正砸在脑门上,当场就栽倒晕了过去。”
“这都是有人证物证的,这话也就在我这儿,说过拉倒。结果你俩串通好了,都矢口否认,无非是害怕《秦律》关于公务员违纪的刑罚,又加上是私斗,要罪加一等的。”
“最后,夏侯婴一口咬定,说是喝多了酒,在车辕上撞到了头,将这一切都担了下来,还想闹个工伤。”
“结果,事情败露,挨了鞭笞刑。夏侯婴试用期的公务员身份也取消了,还得在牢里呆一年。”
“你说,你俩喝酒就喝酒呗,喝完酒任凭你俩把牛吹上天,谁碍着你们了。”
“俩个都多大岁数了,还像个孩子,非要整个棍子比剑,结果成这样,你说刘老三,你这整的都叫什么事呢?”
刘邦瞥了一眼萧何,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都是端公家碗,吃公家饭的,不管那狗屁证人怎么说,那县令就不能看在天天给他当司机的份上,对夏侯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嘛非要把人给弄进去。这不明摆着和我过不去?”
萧何看了一眼不忿的刘邦道:
“我说刘老三,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啊,要不是县令给你面子,你现在还能在这当你的亭长?”
刘邦心虚地接口道:“那还不是你给我担保的。”
萧何没理会刘邦的人情话,而是接着劝道:
“再者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天,咸阳来的中、央巡、查组正在县里,到处巡访,到处约谈,如果县令做得太过分,那盯着这个案子的人,一旦跑到巡、查组那里,或者拦路告状,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如果你当这个县令,你能怎么办?”最后,萧何盯着刘邦,目光咄咄逼人。
“切,一个破县令,给我,我还不稀罕干呢!”刘邦已经无话可说,只好如此遮掩。
萧何见话已说透,刘邦虽然嘴上还硬,以他对刘邦的了解,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于是道:
“好了,再和你说一遍,明天吕公的乔迁之宴,你必须给我参加。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呢,我走了。”
说完,萧何转身就走。
“没钱。”身后的刘邦堵着气,嘴里嚷道。
萧何哭笑不得地转回身,伸手到怀里掏出五百钱来,走过来,递到刘邦手里,挖苦道:
“我说刘老三,这薪水才发了几天啊,你就又干了河塘了?你可真行啊,真服了你了。”
刘邦接过萧何递过来的铜钱,在手上颠了颠,一抬手,顺进自己的袖间,嘴角露出笑来。
见萧何已转身走开,对着萧何的背影,刘邦使劲比划了一下,嘴里却说道:“谢啦,主吏掾大人!”
“谢我?你要是真谢我,就少去那勾栏瓦肆里做那蜂蝶勾当,多回去看看你那肥仔儿子,也算是正经的事了。”萧何头也不回,喋喋不休道。
......
现在,远远地看着刘邦哼着小曲踱了过来,萧何就当没看见,忙着和几个县里的头面人物打着招呼,侧身让刘邦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进去。
刘邦边和旁边的熟人点头哈哈着,边往门里走,走到门里时,被宴席的司仪伸手拦住了。
“干嘛?”刘邦眼睛一横,看着这个吕家的生面孔道。
司仪走上前,对刘邦一拱手道:“请到礼台处赐名刺。”
口说赐名刺,实际上就是委婉地表示:“你得上完礼,才能进去吃喝。”
“噢,对对对。”刘邦恍然大悟的样子,随着司仪来到门内的礼台前。
刘邦前面有几个人,低头在案上写上礼金数,然后纷纷递上名刺。
礼台后的侍者,见到名刺上的礼金数后,说道:
“您是五百钱,到堂下就席。”
“噢,您是一千钱,快快有请,到堂上就坐,请跟我来。”
刘邦见状,问司仪:“今天这宴席,有什么讲究么?”
司仪解释道:“因为前来参加宴席的豪杰、吏员众多,为了便于招待,根据管事的主掌萧何萧大人的吩咐,送礼不满千钱的,坐到堂下,送礼一千钱以上的,就请到堂上入席。”
说罢,抬眼看着刘邦问道:“不知您贺钱几何呢?”
刘邦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大声说到:“我出一万钱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