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感觉自己流年不利。
出门去钓鱼,刚走出长安城就被人一棍子敲晕,套了麻袋。
房遗爱就幸运多了,当值结束后,只套了麻袋,没敲闷棍。
程处亮也不着急,“找间静室先关起来,先饿上一天在说。”
“宰相府的公子丢了,万一报官……”程鼎有些担忧。
“就他们那群败家子?”
“一个月在家住也不了几天的,都在青楼混呢!”
程处亮一脸不屑,“皇帝、皇后、宰相刚从我家走,就算是报官,谁还敢怀疑我吗?大唐天子不要面子吗?”
临近天黑,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身后是四名部曲,部曲抬着一副担架。
程处亮出门的时候,等人已经和对方对峙起来。
胡人?
程处亮一愣,看看担架上捆的像是木乃伊一样的病人,仔细看看脸,居然是契苾真剌。
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程鼎手持梢棍,拦在前面,一脸戒备。
“侄女婿,你就这么欢迎你契苾姑父?”
胡人爽朗一笑,“这也不是程家的待客之道啊!我去过卢国公府,和你爹喝过酒!卢国公和程处默可不像你这般小肚鸡肠。”
哈哈哈!
程处亮笑了,“想必您是契苾何力姑父吧?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英姿飒爽,将风凌然。快,里面请!”
契苾何力也不矫情,跟着程处亮进了正堂,担架就摆在院子里,随即程处亮让人奉茶。
“契苾姑父,此来是讨公道的?”
程处亮说完,不给契苾何力任何机会,“是这样的,我去工部报道,正巧遇到有人意图行刺,谁成想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想必,契苾姑父不会怪罪吧?”
“不会,不会!”
契苾何力摆摆手,“刚包扎完,李君献就让羽林卫把人送去我家了。李君献说冤有头债有主,让老夫来程家庄找你讲讲理。你要是不讲理也没关系,等程大哥回来,老夫和程大哥讲讲理便是了。”
狗币李君献,山上的笋都让你夺光了吧?
亏小爷还把你当好人,你这是人干的事儿?
说好的护犊子,说好的抓刺客,你转手就把小爷给卖了?
对,弄不过你我还弄不过你儿子了?你给小爷等着,你儿子李德铠完了,他彻底完球了!
“契苾姑父,咱们是一家人,我媳妇是你侄女……”
“处亮,清河公主还没过门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
程处亮说完,即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酝酿了一下情绪,声泪俱下。
“姑父,这事儿都怪工部尚书,就是他让我锤真剌兄弟的。
对,就是阎立德那个老匹夫,说你催他建宅子催的太勤了,他早就对你不满了。
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十岁之前是傻子,现在脑子都不灵光,容易被人利用,你懂吧?”
说话间,不着边际的看着一眼契苾何力,发现契苾何力面无表情,急忙又道: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出现问题找知府。
您老出门左转一直走,进了城就是长安县衙,您去告工部尚书纵容下属行凶。
只要长安县令周桦骢受了这个案子,我就全都招供,工部尚书是主谋,我就是个从犯!”
我呸!
契苾何力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处亮,“老夫经常听到关于你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无耻至极!”
说完,契苾何力起身,“人就留下了,老夫走了!”
“凭啥啊?你还让我给你养侄子?”程处亮拦住去路质问。
“人是不是你打的?”契苾何力笑了笑。
“是我打的不假,可是……”
“是你打的就行,你打断了我侄子的腿,你不养着谁养着?”
“你想碰瓷儿?”
“这是碰瓷吗?这叫道理!”
“你这叫没道理!”
“你打人,是因为他不懂大唐的规矩,不懂宫里的规矩,是为了教育他行为端正对不对?”
“对。”程处亮傲娇的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还是姑父明事理。”
“既然如此……”
契苾何力笑眯眯的拍拍程处亮的肩膀,“人老夫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教育一下,他要是不听话,打断他另外一条腿就是了!”
说完,契苾何力带着部曲就走,拦都拦不住。
程处亮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这种事还有强买强卖的?
蹲在契苾真剌身前,上下打量,就看见契苾真剌的瞳孔突然收缩,身体都在颤抖,满是恐惧。
“你也听见了,你叔叔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你。”
“我不用你赔医药费,我再去劝劝叔叔,你放我走行吗?”
“进了程家庄的大门,你还想走?做梦呢?”
程处亮贱兮兮的一笑,“你们铁勒部现在被薛延陀吞并了吧?”
“是的。”
契苾真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我的叔叔原本是契苾部的可汗。其实我们能打过薛延陀,但叔叔为了避免生灵涂炭,选择南下投靠他最敬仰的天可汗。”
“那边还有熟人不?”程处亮怕他不明白,又解释道,“我说的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好色之徒。”
“有很多。”契苾真剌面露疑惑,“契苾部其它部落里面,还有很多小时候的玩伴,都是过命的交情。”
“你想成为真正的唐人吗?”
“想,一直都想,叔叔说唐人都是活神仙。来了大唐之后,我也发现了,过的真就是神仙日子。”
“那你以后就留下吧,我保你一场富贵,保不准将来也能封勋拜爵。”
“真的假的?”
契苾真剌的眼神里,不屑中带着一点儿余悸,“你是长安三害之首,我又不是没听说过。早知道你在工部,我那天绝不过去讨打!”
“我来问你,朝廷最缺什么?”
“肯定是缺战马和骑士呀。
叔叔带来的契苾部精锐,普通的骑士都升任从九品陪戎副尉和归德执戟长了。”
“卧槽!”
程处亮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上下打量契苾真剌,“想不到你还挺有头脑的,挺不错。”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和你交交心。”
契苾真剌面露坦诚,“我也不是啥纨绔子弟,我也不是不服从大唐的教化。就是在皇城内为官,你们唐人看我们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我就心里不爽。
总想搞点事情出来,让他们正眼看看我们罢了。
讲道理,我叔叔是带着真诚的心来投靠皇帝陛下,皇帝都接受我们了,别人不应该把我们当成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