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廊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影来。
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
因为那个人影的足部悬空半尺,没有着地,双足未动,身体像阿飘一般移动而出。
“你是谁?”苗曼丽惊得从躺椅上弹跳而起,四周围的婢女小厮们,更是吓得四处逃窜。
“我,你也不认识了吗?”人影从暗处缓缓而出,月色下,显露出一张熟悉阴森的面容来。
是“罗洪”。
苗曼丽吓得花容失色,一下扑过去,搂住李嬷嬷,手指罗洪,语无伦次道:“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难道你不清楚吗?”
月色下,罗洪面色狰狞,身形飘忽而出。
苗曼丽故作镇定,眼神往四周围一望,扬声道:“快,谁将此贼人拿下,赏银百两。”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
一名躲在花丛中的府中护卫闻言,点燃一支火把,鼓起勇气,冲上前,怒吼道:“大胆贼人,莫要装神弄鬼,去死吧。”
他冲上前,冲着黑衣,挥舞着手中的火把。
若是人,定会躲闪与逃跑。
可那个黑影没有动,火把径直从他的身上穿梭而去,对他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众人吓一大跳,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罗洪”衣袖一甩,一股黑烟升腾而起,瞬间化为一道黑色的绳索,缠绕住身材魁梧的护卫脖子上。
“啊啊啊……”
护卫面容痛苦,手中的火把应声而落。
他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挣扎间,口中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随之白眼一翻,整个人瘫倒在地。
月色下,众人睁眼细看之下。
护卫的脖颈间,除过自己掐的淤青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缠绕。
他,竟然是自己将自己掐得晕死过去。
原本,走廊上尚且有几名护卫,为了一百两银子,想要插一手,见到此情此景,又吓得缩回到墙角。
连坐在屋顶上的赫北,一时间也心生疑惑。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苗曼丽身子缩在李嬷嬷的怀中,瑟瑟发抖道:“罗洪……不,老爷,你安心去吧。杀你的人是张小花,她已经被抓住了。我定会让她以命抵命。”
“你不要来寻我,往后日子,我定会初一十五给你烧纸钱。”
“烧纸钱?桀桀桀……”黑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来,“你可知我的墓地在何处?”
“你……你……”苗曼丽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
罗洪家道中落,府中没有亲属。
她命人将他的尸身从义馆领回来,吩咐将人埋了。
她根本不曾去坟前看过一眼。
这个人,从今往后与她没有关系了,她为何还要去看他的坟?
眼前的黑影似有万般委屈,冲着苗曼丽叫嚣道:“那年游湖落水,你大声呼救,我真不该救你,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我根本不屑让你救。”
一提起这件事情,苗曼丽满肚子的委屈与不安,“我多方打听,冒着生命的危险,故意落水,我等的人,是我倾慕许久之人,而你,偏偏比他快一步。”
“你毁了我的清誉,迫不得已之下,我不得不嫁给你。”
“你不过是死了而已,而我呢?从此与心爱之人,再也没有可能。”
苗曼丽说得激动,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眼前人是人人畏惧的阿飘。
“罗洪”似也被震动,沉默一会,开口道:“那年游湖,与你所乘画舫相近者,乃贤王殿下的船只。”
“是。”被人赤果果的揭穿心底的秘密,苗曼丽也不再隐瞒,“我一直心仪于他,想要嫁给他。”
“你从未见过贤王殿下。”
“贤王殿下英明神武,姿容宛若谪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见与不见,他都是人中之龙,嫁给他,是所有闺阁女子的夙愿。”
“你比贤王殿下大三岁。”
“那又如何?女大三抱金砖,我们只要在一起,定能培养好感情。”
“贤王殿下从未见过你,如何会赏识你?”
“他只要见了我,定会被我的温柔多情所折服,定会拜倒在我的裙角之下。”
“你……”
“我又如何,我冒险一试,想要他出手救我,我便可以赖上他,谁知道,却让你赖上我。罗洪,你毁我清誉,死不足惜。”
屋顶上的夏芊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弄了半天,这个人处处与她作对,原来是与她看上同一个男人。
看中同一个男人不要紧,关键是她也太过自信,自信变成了自大。
她所做的这些事情,简直是荒诞可笑。
最终,却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救她性命的男人身上。
想来,那个罗洪还以为娶了苗曼丽,攀上了高枝,不曾想他也被一步步算计,最后落得惨死的地步。
真是不可理喻。
“那你陪我一起去死吧。”黑影陡然变脸,伸出双手,
他飘在半空没有动,可双臂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地变长变长,直至一把掐住苗曼丽的脖子。
“啊啊啊……”此情此景,吓得所有人成鸟兽散。
李嬷嬷想逃,可衣袖被苗曼丽拽着,如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她脚下一绊,径直摔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头的台阶上。
头上黏糊糊的血一流,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呼吸猛地一滞,一下子倒地,只剩下大喘气。
脖子被掐住,肺部的气体越来越少,当窒息感一波波传递到大脑时,苗曼丽才意识到死亡来临时的可怕。
她双手挥舞着,双脚乱蹬着,试图挣脱开束缚,可惜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掐在脖子上的手。
于是,她的脸一点点变红,变青,双目圆瞪,嘴一张一合,似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眼前情景越来越模糊。
模糊的视野中,她仿佛看到了夏芊芊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她面色冷情,一双眸色冷冷望着她,语气更加的冰寒,“记住,莫要惹我。”
是她。
裙下一热,心一跳,苗曼丽又怕又惊又懊恼,终是头一歪,晕死过去。
整个罗府,经历了漫长的静谧之后,终是被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打破,“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醒一醒啊!”
整个罗府陷入慌乱之中。
府外,三人高坐骏马之上。
赫北心有余悸道:“夏丫头,你那阿飘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