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媛儿气得面色青红,到底是小孩子家家,被噎得半天回不上一句话。
其余人见此,也不敢多言。
上午下课后,夏芊芊与元宝依旧去瀚轩院吃了饭。
墨鱼不在,他说御品阁的事情很忙,实则夏芊芊私底下细想。
送给京师的布匹再重要,能有樊山的事情重要吗?
或许,他是不愿她担心,所以才那么说。
樊山一日不破,冯卫一日不抓住,这些人岂能睡安稳觉。
饭毕,元宝又着急回花字班。
以往在福安村,因为有一个傻姐姐,元宝受人的欺辱,没有一个玩伴。
但到了这里不同。
因为阿姐在门口摆摊,许多小伙伴也爱吃她的饭菜,元宝又愿意给他们分享玩具,所以同伴间,很容易打成一片。
元宝与其他人相处融洽,也渐渐地爱上了上学。
夏芊芊走出瀚轩院,没事在学院中瞎溜达。
祝仙学院很大,整个学院被一片桃林包围在其中,已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身在桃林,还是身在学院。
在一片美景中,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念仙院的大门口。
四日前,她曾经给那位夫人送了糕点,可惜没见到她的人。
不知她现在如何。
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每个地方的禁地,往往都有一个或凄美或惨烈的故事。
试想一下,禁地,桃林,墓地,一个孤寂忧伤的妇人,将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夏芊芊脑补了一部人间惨剧。
一个妇人,无意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从此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
自此,她闭关在某处,整日以坟为伴,过着以泪洗面的悲催无望日子。
那妇人,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夏芊芊想着,待转头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呼,“姑娘。”
缓缓的转过头,夏芊芊定睛一看,是一位老嬷嬷。
“是夏学子吗?”容嬷嬷眼神将她打量一番,询问道。
一个清秀的丫头,身子单薄,容貌上清汤寡水,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孤傲气质,令人不容小觑。
这个样子……
容嬷嬷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姑娘,细看之下,为何有几分自家小姐小时候的模样儿。
容嬷嬷心中的自家小姐,是习雅兰。
她是习雅兰的奶娘,从小将她养大,不是亲母,胜似亲母,对她自然了解。
习雅兰未出嫁时,她唤她小姐。
出嫁后,她便改口唤她夫人。
被嬷嬷盯得不自在,夏芊芊微微福一福,“我是。”
“几日前,可是你进入念仙院,送给夫人糖糕?”
“是我!”夏芊芊说话轻声细语,“我去看望夫人,可惜她不在,我便走了。”
这个孩子,倒是与夫人有几分缘。
容嬷嬷浅浅一笑,姿态从容,“夫人那日觉得身子不适,便回去修养了两日。所以才与姑娘错过了。”
回去?
夏芊芊神色一愣。
这句话的意思是,夫人平日里,分明是不在这里住的。
她们若是出去,怎么从未听祝仙学院中的人提及。
思量一番,夏芊芊便明白了。
这个念仙院应该还有别的出口。
那道门与祝仙学院的大门,根本不在一条街道上。
“夏学子,你这会可有空?”那日,夫人没见到夏姑娘,分明很失落。
“现在是午休吃饭时间。”
“去我们那里坐一坐吧。”容嬷嬷盛情邀请道。
夏芊芊踌躇一下,脑海里回想着那日夫人忧愁的模样儿,她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行!”
她跟在容嬷嬷的身后,沿着桃花林间的小道,径直往里走。
院外,朱子荣一手抱着油纸包,一手拿着一个包子,正在一个角落狼吞虎咽中。
瞅见两人的身影,惊得口中的包子,差点掉下来。
夏芊芊竟然与念仙院的人认识,相谈甚欢?
这个无名无分的丫头,怎么那么厉害。
“呸呸!”他将口中包子吐出来。
这个包子,平日里吃着挺好吃,为何吃过今早的包子后,便会觉得这家的包子索然无味。
不行!
他应该催促莫彦,让那人快些开张。
他就等着小铺子开张,将夏芊芊的生意比下去。
他的胜负欲,仅剩下这一点点了。
念仙院内,习雅兰拉住夏芊芊的手,眼神在她的脸上,一一扫过,和声暖语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何没来看我?”
不知为何,她与这个丫头两面之缘,却是见一次爱一次,一夜不见,便会多想她一分。
“夫人……”前世今生,她的人生中,也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热情的招待过。
夏芊芊显得有些局促,“其实,我不但要上学念书,我还在做小本生意。”
“生意?”不曾想,这个丫头还要为生计忙乎。
“是生意。”
夏芊芊浅浅笑着,解释道:“我家父外出未归,家中仅剩下家母与阿弟,生活比较艰难,所以我便做点小买卖。”
她娓娓道来,“夏日时,我会编织竹制品,比如竹篓,簸箕,小箱子等等,每逢集市时,便将东西拿去集市上上卖。”
“如今,我来上学了。我便每日到学院大门口卖小吃,比如豆腐脑,豆浆,油条,粘豆包,糖糕……”
夏芊芊一边掰手指算,一边认真道:“过几日,我还要在大门口开个铺子,卖一些小点心。”
听着她讲,习雅兰的眉眼中,闪着笑意,又不由地闪现出心疼。
若她的女儿,重新投胎为人,落在穷苦人家,会不会也如眼前的孩子一般,做着如此辛苦的活计。
“你觉得苦吗?”她不自觉脱口而出。
“哪里会苦?”夏芊芊将手从习雅兰的手中缓缓缩回来,莞尔一笑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也不苦。”
一家人在一起,便什么也不苦。
习雅兰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
是啊!
当初,若是她只求全家人在一起。
若是她的夫君,不是高高在上的侯爷,那么她的女儿,应该不会被劫持。
那么,她的念儿便会如眼前的丫头般,长大成人,会窝在她的怀中,承欢膝下。
可现在呢?
习雅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夏芊芊抬眸,察觉出眼前人儿情绪的低落。
对于一个丧女的母亲来说,无论多少安慰,均是徒劳。
她稳一稳心神,岔开话题道:“夫人,我明日还会在门口摆摊,您喜欢吃什么,我明日做好,送过来。”
她打着商量,“你爱吃糖糕吗?还是喜欢油条?”
她提高音量,让自己的情绪尽量高涨,“要么改日,我给你做一杯珍珠奶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