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祝仙学院的学子入学,何时需要他的举荐信了。
不过曹然心粗,既然她说需要,给她便是。
随即整理好衣物,来到桌前,挥笔写下一封举荐信,最后落上他的私人印章,“收好了!”
夏芊芊收过信,心里喜滋滋,“谢谢大人成全。”
曹然对眼前的小姑娘印象不错,“你也打算去念书吗?”
“嗯!”
夏芊芊目光扫过信上内容,小心折好,塞入袖口中,“少时,我也曾随家父习过一些字,认识不少草药。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决定去学院念书。”
“好!”
按理说,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寻一个好婆家。
好好将自己嫁了,才是要紧。
而她的想法,竟然与一般的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他对她越发的看中,“夏姑娘,你曾两次救我的命,说吧,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大人已经给我了。”
“你是说举荐信?”
曹然不可置信,“如此轻易之事,哪能与我的性命相提并论。”
“大人客套。对您来说,轻而易举之事,对我来说,却是关系前途命运之事。所以,我们相互抵消了。”
曹然望着这一身布衣的少女。
她身形消瘦,一张小脸上,没有几两肉,可就是那样小小的身板,为他撑起了一片再生的天。
关于她抢救他时的历练与手法,虽殿下封了口,却依旧在亲卫兵中默默传颂。
曹然有所耳闻,因樊山的战况迫在眉睫,没有机会与她好好聊一聊。
不曾想,对于救了他,她会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莫来由,曹然对她生出几分敬佩,“小丫头,你虽不图报,可我曹然并非知恩不报之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若有事,尽管来寻我。”
夏芊芊福一福,“多谢大人厚爱。您先歇着,民女先告退了。”
夏芊芊缓缓退出门外。
厢房外的走廊外,一袭月白锦袍的少年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来,俊朗的脸上,一双眸子黝黑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夏芊芊一脸淡然,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大人的伤势无碍,注意休息即可。”
她背起地上的背篓,淡然道:“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
夏芊芊想起胡棠的提醒,“今日天色尚早,我去西城门口租一辆牛车,也可回去。”
“我有事与你商议。”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迈步往大门口而去。
夏芊芊心思不定,唯有迈步追上他的脚步。
两人刚出了院子,另外一条道上,一个嬷嬷搀扶着一名贵妇,急匆匆赶过来,进了曹然的厢房。
屋内,贵妇一见曹然,强行将他按在榻上,顿时泪水涟涟,“然儿,你是要急死长姐吗?”
曹然脸色忽白忽红,一时着急,坐起身,“长姐,你怎来这里了。”
此人,便是曹然的亲姐姐,平阳侯夫人习雅兰。
“我若不来,你是要寻死吗?”
习雅兰望着榻上亲弟弟苍白的脸,“后院嬷嬷怀里的孩子整日哭哭啼啼,我听说,你为了救他,被暗器刺心,我的心顿时犹如刀绞斧劈般疼痛。”
十八年前,那件事情,他们两人刻意不谈,此时却不得不提及。
曹然语气沙哑,心虚解释:“长姐,没有寻到他的父母,我才会将他暂时收养在府中。”
“然儿,你明知长姐所说,并非那个孩子。”
习雅兰用帕子擦干眼角泪,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仙儿已经走了,我们所有人,都该放下了。我……我也该放她走了。”
“长姐。”曹然知晓这句话,对于长姐来说,是多么的艰难。
他撑着坐起身,待要开口,谁料习雅兰拦挡住他,“关于仙儿,我们都不好受。你心中愧疚,我最初也是怨恨你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中也渐渐明白,当初的你,也是迫不得已。”
“你一直愧疚,所以才会请旨来这偏远的江城,镇守此处。”
“众人以为你为了国家大义,其实我懂,你是想陪着仙儿,想替她复仇。”
“如今,樊山被破势在必行,仙儿在天之灵定是看到了。”
“若人有转生,她也可安心去投胎,转世为人。”
“然儿,当长姐得知你重伤之事,我便释然了。仙儿没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你也该释然,早点娶媳生子。”
习雅兰的一番后,令曹然的眼睛湿润了。
这么多年,姐弟间一直藏在心头的一个结,忽然如此解开了。
“长姐……”曹然想说一些感激的话。
习雅兰用帕子擦了擦眼,故作沉稳道:“我听说,你是被一名女子所救?”
曹然点头,“是,她倒是个不错的丫头。”
“那丫头年岁几何,家住何方,品相如何?”
曹然一愣,总觉得长姐意有所指,无奈一笑,“是个小丫头片子。刚刚还过来给我诊脉!”
“那还真是不凑巧,下次让长姐见见,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也要报答人家才是。”
曹然连连点头。
习雅兰从屋内出来,容嬷嬷迎上前,唤一声,“夫人。”
习雅兰清醒的眸光,又开始涣散开来。
她默默地从袖口处,掏出一把木梳子,手指摩挲着其上的蝴蝶状纹路,喃喃道:“去,准备一些拜祭的东西,我要去江边看看我的孩子。”
容嬷嬷心中不忍,颔首低头道:“是!”
屋内,一名兵士跪在地上,禀告道:“参将大人,罗洪的夫人罗苗氏,带着一帮家眷,又在大门口击鼓鸣冤,哭闹不止。”
罗洪摆一摆手,躺下了,“去告诉她们,五日后,罗洪的事情,本参将会给她们一个交代,若再无理取闹,扰乱民心,全部抓入监牢,绝不姑息。”
“是!”
……
一辆青帐马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悠悠而行,马车内的小矮桌上,小火炉烧得正旺。
姬子墨煮好茶,倒上一杯,默默推过去。
夏芊芊心领神会,凑上前,端起茶杯,低头浅酌一口,不由赞美道:“墨公子煮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的夸奖,对于他来说,好似很受用。
一直紧绷的脸,神色逐渐放松,“今日,为何会与胡棠在一起?”
能为什么。
当然是胡棠让我防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