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夏芊芊目视曹然,小小身躯,大大的能量,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空气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
曹然身上的气势逐渐减弱,最终声音放柔,浅浅道:“好,听你的。”
啊?
罗洪手一颤,掌心中的剑差点没拿稳。
一堂屋的人,诧异地惊掉大下巴。
刘老更是不可思议。
他对曹大人的苦口婆心,却比不上这丫头的一顿呵斥。
不过此行径太过激进,冒险了一些。
刘老摸一把额头冷汗,心中却为这丫头竖起大拇指。
曹然转身往内堂而去,临走时,眉头一竖,命令道:“夏姑娘医术高超,愿为你们疗伤,是你们的福气。”
“谁若对她,娘们般乱叫,耍大爷脾气,被本参将知晓,别怪我不客气”
此叮嘱,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是”。
内堂中,凡是能喘气之人,异口同声答应道。
曹然很满意,缓缓往后院的堂屋而去。
刘老拽住夏芊芊,一脸殷切,“此人交给我,我还要去看另外一名伤者。”
撂下话,他甩着袖子,急匆匆跑远了。
夏芊芊转身,再也不耽搁。
拎过一个药箱,来到那名伤患的跟前,取出一把剪刀,安慰道:“我先将你胸前的衣物剪开,待看清伤口,好处理。”
那兵士恹恹地点一点头,“嗯!”
夏芊芊定睛一瞅,竟然认出他来,是宫小八。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姑娘莫怕,我可以忍。”
夏芊芊手脚麻利,一剪刀下去,划开衣物。
身前的伤口被全部暴露在前,她眸色一紧,冲着身后人命令道:“帮我拿一些热水。”
她需要先清洗一下伤口。
不一会,一盆清水送上前。
她用白布蘸水,将伤口四周的污渍擦洗干净,“拿一些酒精来。”
一碗酒递上来,随之一股淡淡的凝神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夏芊芊回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今日的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兵士服,整张脸埋在宽大的头盔之下,脸上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本来面容。
可夏芊芊还是很轻易地认出了他。
五日不见,他眼下淤青明显,嘴唇有些干,脸上倦容明显。
“你……”她有太多话想问他,而他却叮嘱道:“先处理伤口。”
“嗯!”
夏芊芊接过酒水,将伤口四周围消毒一番,随手从衣袖处掏出一瓶麻醉剂。
此时不能用针剂局部注射麻醉,而她手中这种麻醉剂,通过涂抹也可以。
先将麻醉剂倒在伤口上,稍等片刻,待麻醉剂起效,她拿起手中的手术刀,一下划下去。
宫小八见刀片向胸口袭来时,眼一闭,牙一咬,做好万全的准备,要强忍接下来的剔骨之痛。
谁知……
他感觉到刀刃划开胸口,却没有半分痛感。
他惊悚睁眼,一双黄瘦的手,麻利地用刀划开伤口,剔除箭矢般的碎肉,猛地一拽。
一股血喷涌而出。
宫小八下意识地闷哼一声,随即没来由地红脸了。
这点微痛,还当着殿下的面,直哼哼,简直是没脸了。
夏芊芊将箭矢往旁边一扔,迅速往伤口倒上金疮药,一手迅速用白布按压上面,随之手指翻飞,眨眼间,将伤口包扎好。
她扬起头,叮嘱道:“注意保持伤口干燥,隔一日换一次药,少食辛辣刺激东西,半月即愈。”
宫小八支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起身道谢。
夏芊芊轻按他的肩膀,“快躺下歇一会。”
处理好宫小八的伤口,一名村妇打扮的人儿凑上前,递给他一碗水,“官爷,快喝点热水。”
听着此人声音熟悉,夏芊芊望了那人一眼。
原来是王月月。
她没有吭气,继续处理下一名伤者的伤口。
内堂其余人也有伤,不过都是一些小伤。
身为外科医生的夏芊芊,对此得心应手,半个时辰后,这边的伤患全部处理完毕。
因为伤患需要人照顾,所以福安村中的许多妇人自愿前来端茶送水。
不曾想,王月月一个待字闺中的丫头,也能打扮成妇人模样,前来支援兵士,此等勇气,放到古代,属实令人敬佩。
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夏芊芊翻身寻墨鱼时,却不见他的身影。
目光在内堂众多兵士身上一一扫过,忽然,她的目光凝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那日暴雨之下,她与元宝被捆绑,劫持到车上。
那人坐在车辕处,她逃跑时,一脚将其踹下马车。
那个冷硬的背影烧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他没死,还潜伏在曹然的兵士之中……
夏芊芊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尾随在他的身后。
穿过内堂,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到了学堂的后院。
后院驻守的兵士少一些,最前端是一处断崖,因为是学堂,所以断崖边上,用石头垒砌着一堵石墙,旁边建了一座假山。
那兵士七拐八拐,沿着石墙根走入假山内,须臾,假山内传来低沉的声音来,“消息准确吗?”
“准确,曹然身受重伤,现在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后院守卫如何?”
“大部分兵力都驻扎在阅兵台,此时后院防守虚空,正是下手的时刻。”
“那我们就……”
两人的交谈声,刻意压低了。
有人要刺杀曹然。
夏芊芊心里一紧,脚步轻轻往前凑,想听清他们的对话,谁知脚底下踩中一节枯枝。
“嘎巴!”树枝折断,声音很微弱,却还是引起两人警觉。
“谁?”
夏芊芊警觉地缩到石墙的一处凹陷处,屏住呼吸。
有人厉声质问,凌乱的脚步声缓缓向她的方向而来。
夏芊芊紧握拳头,一时间后背冷汗淋漓。
几日前,被劫持到马车上时,她情急时用防狼棍抵挡对方的大刀,将人踹下马车,因为另外一手抱着元宝,手中的防狼棍来不及收好,一时间遗失了。
没有趁手的防身武器,又被预谋的两人发现,她的身手再好,这副身子也不经用。
待会,该如何是好?
“是谁,出来?”那人怒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