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刻不停。
行人走在桥边,或悠闲,或匆忙,人来人往。
小孩老是想挣脱父母的手,去尽情奔跑,享受那凉爽的晚风。
眼睛被五颜六色的灯光吸引,左看右看,然后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自由,也不管身后父母的呼唤声,雀跃地向前跑去。
还没跑两步,就不知道撞上了什么。
小孩这才关注起他的前方,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小孩的父母赶紧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不再让他乱跑,却也没有说什么,在他们看来,小孩熊一点很正常。
陆尘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一动未动,保持着读信的姿势。
此后经过的行人,也多多少少用奇怪的眼神,向他扫上一两眼。
因为他已经在这站了好久了。
有人带着孩子走去桥的那一边,买完孩子要买的玩具,还玩了一趟,回来看到他还在这站着,姿势都没变过。
可对陆尘来说,这都无所谓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振动,提醒着他忘记的事情,而在这之前,已经振动过好几次了。
陆尘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
他看着信,就这么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瞳孔已经没有焦距,看到的已经不是信了,而是那个,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笑容的女孩。
月轮高高挂起,万里无云的天空,是它一人的舞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尘把信轻轻地,按原来的折痕叠好,放回到信封里。
回过身来,他迈开脚步,往来时的路走去,脸上依旧是先前平静的神情。
人潮依旧拥挤,陆尘走在其中,却觉得空空荡荡。
有一个人顾着跟身边的女朋友聊天,没有注意看前面,撞到了陆尘一下。
“哎……不好意思。”
“你看你……”
陆尘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向前走着。
终于走出了桥,他环顾四周,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我该去哪?
你又去哪了?
“………”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时,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这一次,陆尘没有无视,接起了电话。
“……”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陆尘这次会接。
“喂!你到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
“怎么不说话?”
“……”
见依旧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后,那边的陆允儿轻声地问道。
“……怎么了?”
“……”
陆尘依然没有回答,他就站在桥的出口,在这里沉默着。
陆允儿叹了一口气。
“不想说就不说,先回来吧。”
“……”
“赶紧回来,我饿了。”
“……”
三秒后,陆允儿挂断了电话。
因为无论再说什么,陆尘都不会回答,还不如不说了,等他回来。
而且,他肯接电话,就证明不会做什么傻事。
陆尘拿手机的手缓缓放下,同时低下了头。
“哔!哔!”
巨大的喇叭声从身后传来,陆尘如梦惊醒,赶紧向旁边闪去。
可他在原地发呆了这么久,脑子早已不太清晰,只是一一昧地往右边躲去。
“哔!哔!”
“你特么找死啊!”
一辆摩托车擦着陆尘飞过,而他先前站立的位置,一辆小轿车“嗖”的一声,也是飞快地开过。
他总算是回到了现实,快步走到路边,背满了书的,沉重书包,让他举步有些艰难。
“怎么会有人站路中间的啊,真是沙币!”
远远地还能听到怒骂声。
陆尘仿佛没听到一般,轻轻叹了口气,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脸色平静,只有心跳略快,仿若刚刚差点被车撞的人不是他。
回到家里,就看见陆允儿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
听到开门声,陆允儿就像弹簧一样“蹦”地弹起来。
“你总算回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委屈和不满,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在等待陆尘的期间,她的肚子早就抗议了无数次了。
可没办法啊,她爸妈这几天又不回来,陆尘也没回来,打电话也好久不接,她总不可能自己弄吃的吧。
如果不怕把自己毒死,活着把厨房炸了的话。
陆允儿对自己的做饭水平,还是有很清楚的认知的,不然也不会需要陆尘给她做饭了。
陆尘一言不发,换了鞋,回房间放下书包后,就进去厨房了。
陆允儿眨了眨眼,看着陆尘走进去房间,又走进厨房,若有所思。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炒菜的声音。
陆允儿重新在沙发上躺下,无聊地玩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今晚要吃回锅肉!”
炒菜声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有节奏地响着。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陆尘端着一盘菜和一个抹布走了出来,擦了擦桌子后,才把菜放下。
陆允儿听到动静,立马睁开假寐的双目,两眼放光。
“终于能吃饭了,真是饿死老娘了。”
陆尘也把剩下的一碟菜端了出来。
朴实无华的青菜,还有回锅肉。
他还要回去端饭,陆允儿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座位上。
“你坐下,我来吧。”
看陆尘那慢吞吞的样子,她不着急,她的肚子也着急。
结果就是,她的动作太匆忙,差点摔倒了,还是陆尘及时地扶了一下,不然陆允儿就要和两碗饭一起,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陆允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坐到座位上。
“额呵呵,吃饭吃饭……”
接下来就是沉默的吃饭时间。
两人各吃各的,陆尘一句话也没说,平静地、慢慢地吃着,而陆允儿也没去问,有些狼吞虎咽,她实在是饿了。
一番大战后,陆允儿终于把回锅肉的盘子给清空,盘子早已经被她拿到自己的桌面领域里了。
“嗝~”
陆允儿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总算是吃饱了,这陆尘煮的回锅肉还是那么好吃。
就是陆尘自己没吃到几块……
陆尘也吃饱了,那盘青菜便是他消灭的。他站起来,收拾盘子。
可陆允儿却招了招手。
“别急,坐下来休息会儿,顺便……”
她抬起头看向陆尘,笑了笑,声音变得轻柔。
“跟我说说,怎么了?”
“……”
陆尘恍若未闻,直接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陆允儿眼帘低垂,无奈地笑了笑。
无论有什么事,你也从来不会和我说呢。
我可是你姐姐啊,还是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和我说呢?
唉……
从她打电话给陆尘,陆尘没接,自动挂断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
因为平常就算陆尘晚回来,只要陆允儿打电话过去,都会立刻接起,并且解释原因。
而看到陆尘回来时的神情与表现,就更不用怀疑了。
可能陆尘认为,自己很平静,像没事一样。
殊不知,在亲近的人眼中,他的情绪是那么的易懂。
陆允儿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这才起来拿衣服洗澡去了。
就在她进去后,陆尘也从厨房里洗好碗筷出来了。
他静静地走到客厅,来到桌子前,看着那石桌上的纹路。他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学习?玩手机?还是,看书?
这些,其实想来,有什么意义吗?他一直在做着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意义……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看书时,有人主动过来,和他述说读书的方法和意义。
那之后,她就一直找陆尘讨论书,甚至还从家里带书给陆尘读。
她就像一盏明灯,给陆尘的精神世界带来了光,照亮了他思想前进的道路。
他们每天放学后,都会在老地方探讨各种各样的书,探讨书表达的精神,探索人生的哲学。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总有的人,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你的生命中,给你带来惊喜和感动,仿佛给你带来了一道光。
而她离开时,也是那么的突然,就像她来时那样。
来的时候,他毫无防备。
走的时候,他措不及防。
呵……呵呵……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笑。
他何德何能,能成为他人生命中重要的人,而且还是最后一个。
“呵呵呵……”
“陆尘……”
背后传来陆允儿有些担忧的呼唤。
洗澡出来后,她就看到陆尘站在客厅,还发出笑声,这可把她吓坏了。
陆尘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容。
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