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龙离开笔架山之后,径直向猎人屯飞去。
紫帝在他临走时,忽然想起大榕树下的玄天玲珑塔。它虽然一直未曾将宝塔收服,但看情形,多宝道人也没有将它收为己有,不然,神识一动就能将自己拘禁,绝不会容自己从他身旁逃脱。
若能失而复得,紫帝有信心用在仙界学到的法门,让宝塔认自己为主。
朱三龙自是不敢怠慢,以自己的极限速度一路飞驰。不一刻就远远看到那颗枝繁叶茂,几乎覆盖了半面山坡的大榕树。
如今猎人们口中的猎祖,也就是多宝道人已经圆寂,他便毫无顾忌地飞到树顶,这才缓缓落下。
树下聚集了一大群人,有妇孺老弱,也有青壮猎人。他们或站或坐,但表情全都是悲痛莫名,如丧考妣。
朱三龙大刺刺地落地。
人群中一个精瘦汉子,回头定睛看了他几眼。忽然悲愤莫名,情绪激动地大声喝道,“半日前,就是此人闯入了寨子!”
“你将他老人家带往了何处?”
“祖屋也一定是被他盗走!”
“抓住他,莫让他跑了!”
猎人屯的男女老少,都状若癫狂,红着眼睛向他冲来。猎祖是他们的家长,也是他们的信仰。如今人去楼空,让他们觉得天都塌了,更是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若他们还有一丝理智,肯定不会如此。对方是飞来飞去的大修,也许一挥手,就能将他们几百个俗人全都灭杀。
朱三龙轻蔑地一笑,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原来祖屋所在的位置。
那里如今已空无一物。一大片青草地,只留下了个多边形的苔印。
“宝塔被谁带走?”朱三龙满是疑惑。这半天时间,应该不会有修士前来。难道,多宝道人圆寂后,小塔自行飞走了。
他默默为自己主人遗憾。好在主人曾说,宝塔难以驯服,即便它飞走,甚至落在外人手中,也不能为其所用。
目视越冲越近的猎人们,他表情渐渐狰狞,缓缓抬起了手臂。
这时,忽然感觉身后风声大作,转过头,只见一艘五色飞舟如箭而来。
他有重任在身,绝不敢在这里耽搁。立刻收回内力,冷哼一声,“算你们命大!”
随即凌空而起,踏空而去。
……………………
不周山高数万丈,是大荒的中枢之地。据说这里终日有来自冥冥中的先天灵气弥漫而出,是修仙的无上圣地。
它周围环绕着九座奇峰,如带刀侍卫一般将它拱卫在正中。
当年紫帝将九座奇峰与八位师兄弟分享,一同守护不周山。
奇峰之外,就是凌霄山了。这里也是宝地,因为尚有一丝并未蜕化成后天灵气的先天灵气,氤氲在山野林间。
紫帝飞升前,仙宗总部就设在这里。
而他飞升时,九位师弟中倒有五位因他而陨。没多久,各家就因此心生嫌隙。难以弥合之下,仙宗分裂,各立山门。
当年元始天尊的九位弟子各有专长,他们的道术只传后人,于是就有了丹,卜,符,器,阵,药,匿,剑,封九个道门。
分家后,紫帝后人将凌霄山据为己有,又因紫家修习的是内丹术,于是就在这里立起了“丹门”的招牌。
其他八门也在昆仑山范围内,占据山峰开宗立派。虽比起其他地方,也算风水宝地,但与凌霄山相比,就远远不如了。
后来,妖族反扑,魔教也死灰复燃。在袁天师和扁迈克两位硕果仅存的大修斡旋下,仙宗各门以及岳麓气宗建立了道盟。尊丹门为主,联合起来与妖族魔教抗衡。
大荒终于又风平浪静。
朱三龙一路飞驰,终于在黄昏时分,远远看到了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的不周山。余晖脉脉泼洒在它身上,金光闪闪宛如金箍棒一般,令人顿生膜拜之心。
看到它,凌霄山也就不远了。
果然,眼前很快出现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城池。这便是凌霄城了。
这是大荒上最大的修真城市,甚至比中原的朝歌城还要人口稠密,占地辽阔。
丹门是道盟的统领,山下的凌霄城自然也就成了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各门各派都在城中设置联络处和商会驿所。
又因为此处风水甚好,景物宜人,加上丹门治御有方,凌霄城既整洁有序,又安全无比。很多仙门气宗的高层,都把自己的后代安置在这里。起码也要在城中生活几年,不然就成了既没有人脉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道盟还有一项优待条例,凡是在曲孤山与魔教对峙或者天龙顶防御妖族,满了百年的修士,凌霄城都为他们免费提供一处宅院。千年以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修士安居于此。
另外,每年都有大量的散修来这里寻找机会,希望时来运转,在各种考核历练中被人赏识,然后跻身于高门大派。
凡此种种,终于造就了这座无与伦比的大城。
凌霄山就在城后,因为九座奇峰遮住了阳光,那里更像天边漂浮的大朵乌云。
朱三龙在空中绕过城池,没办法,这里禁止飞行,有几位丹门长老,终日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这里。
又飞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了传说中的凌霄山南天门。
云雾蒸腾的峰顶,以碧沉沉的琉璃搭出一片明晃晃的巨大平台,数十员顶盔贯甲,持铣拥旄,执戟悬鞭,持刀仗剑的壮汉,宛如天兵天将,威严无比地立在那里。
“来者何人!可有通牒文书!”当先一位壮汉喝问道。
丹门继承了紫帝好大喜功极重排场的嗜好,南天门就是仿照天宫的布局而建。就连礼节仪仗,也都尽数模仿。
朱三龙离开了主人,就与常人无异。不亢不卑地止住身形,“吾乃灵山朱三龙,要见贵门门主。”
“我管你是谁,没有通牒,又没有执事接引,便不可进入!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你!”朱三龙心中恼怒。他是符门朱家嫡系子弟,凭他的名号,不管去那个仙门,都有人笑脸相迎。偏偏在丹门如此吃瘪。
“有眼无珠的家伙,若误了事关紫家运数的大事,你吃罪不起!”
“呔!你也配…”壮汉正要呵斥,身后转出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清秀修士,喝止道,“莫要无礼!”
又对朱三龙一拱手,“朱门四杰,符门九龙,在下久仰!”
朱三龙面色稍缓。符门二代弟子中,以九龙最为功力深厚,骁勇能战,其中朱家子弟占了四席。虽不及上代灵山二十杰声名赫赫,但也名震大荒。
清秀修士含笑又道,“师叔或许不知丹门规矩,进山前需在门中办理通牒。若事出突然,也可在凌霄城自家联络处,取来临时玉牌。”
朱三龙又现出不耐之色,“我受紫家先祖委托,有要事转达。”
“紫家先祖?”清秀修士一脸震惊。前些日子门里确实盛传,紫帝或将重返大荒,难道事已成真。不然,谁又担得起先祖之名。
“你稍等!”说完放出青鸟,向堂主汇报。
不久,天台上金光一闪,一位紫衣飘飘的红脸中年人现出身形。
他满脸笑意,像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挚友,老远就招呼起来,“三龙兄弟!风采依旧啊!”
朱三龙定睛观看,半天才认出对方是与自己同辈的紫滴水。心道只在少年时相处过几日,咱们有那么熟稔吗。
他拱手敷衍道,“幸会幸会!”
紫滴水几步就到了近前,挽起他的胳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迎宾堂为你洗尘。”
说完,这才注意到,朱三龙身上竟然真的是淤泥片片污迹斑斑。忙松开手,干笑道,“你,你这是在泥塘里跌跤了?”
朱三龙无暇跟他解释,这是送你家祖宗去洞府,钻山洞涉水道留下的痕迹。掸了一下袖口,“紫布衣在家吗,我有话跟他说。”
紫滴水自然是听说他为先祖传话,才会亲自出来迎接。在符门无权无职的朱三龙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至于脸上的亲热表情,只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
“门主稍后也会去迎宾堂。”说完当先而走。路过平台上的传送阵时,却没有停留。“三龙兄弟,这是第一次来凌霄山吧?”
朱三龙茫然点头。
“哈哈,你看前面的彩虹桥。”紫滴水带他走到平台尽头,眼前果然有一座千多丈长,镶满五色宝石的拱形飞桥。
云雾蒸腾,彩凤蹁跹。汉白玉栏杆上挂满金铃,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
紫滴水不无得意地开口,“此桥直通凌霄山前门,当年由无数能工巧匠,耗时百年才得以建成。走在上面,是不是飘飘欲仙,宛如一步一步登上天界。”
朱三龙冷冷开口,“再多修饰,再多机巧,仍不过是一座桥而已。”
这人也太不解风情,缺乏调调了。紫滴水气得闭上了嘴巴。但卖弄的天性,还是让他不久又忍不住开口,喋喋不休指指点点,将各处山峰上的琼楼玉宇,林壑之上的悬苑浮台,一一向他炫耀。
朱三龙起先目光平视,大步而行。直到再次被紫滴水扯住,遥指上方,口气夸张地喊道,“快看,夜幕降临,火光兽已经升空,就要整夜在空中滑翔飞舞,为凌霄城装点出不夜天的奇景了。”
他终于捺不住性子,冷声斥道,“怪不得你们看不到东北方的新星,已将紫家宿位完全掩盖。等陈新夺走紫家所有气运,你们歌舞升平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紫滴水被赫了一跳,“你…他…陈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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