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除了去山下干洗店的犬伏佐记外所有人后,为了不打扰娑臣婆婆的休息,毛利小五郎几人离开了她睡觉的卧室。走在游廊上,还剩一点的晚霞照得玻璃外的景林染上通体的橘红。
“幸姬小姐,我想问句和案件无关的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是什么呢?毛利先生。”
毛利小五郎叫住了犬伏幸姬,而他身后远山和叶正在和毛利兰咬着耳朵。平时看惯了毛利小五郎嘻嘻哈哈的模样,现在人突然正经起来反而变得让人十分不习惯,远山和叶狐疑地问:“兰,你不觉得你家大叔今天有点礼貌的过分吗?”
毛利兰附和道:“是……有点奇怪啊。”
远山和叶偷偷猜测:“绝对是看上人家了吧,毕竟幸姬小姐那么漂亮。”
“哈——”结合父亲平时的所作所为,毛利兰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反驳,“应该不会吧,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听见两人小声的对话,江户川柯南在一旁尬笑。
“就是那个……就想问问。”毛利小五郎刻意压低声音,指了指之前的和室,“那两个高中生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啊,他们是来拿东西的。”
犬伏幸姬没有注意到毛利小五郎避让身后人的动作,一念之下把之前的事和一行人都说了。听完后,远山和叶忍不住惊叫:“诶!!一百年前寄放在犬伏家的东西?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来拿?真的不是上门的骗子吗?”
“不至于不至于。”犬伏幸姬笑笑,“而且真要是骗子,干嘛还要穿校服来啊。”
江户川柯南拉拉犬伏幸姬的衣袖,忍不住道:“幸姬姐姐就这么相信他们了吗?”这警惕性简直和路边被陌生人一棒棒糖骗走的小孩儿差不多。
“对啊。”犬伏幸姬弯下腰,认真解释道,“因为我们八个被收养进犬伏家时都是被要求要认真读过族谱的,所以犬伏家家主的名字我们记得很清楚,而且上面也有犬伏家的家纹。”
现在除了真正的皇亲国戚,还有那些受人追捧的华族,谁还会到处用到家纹这种古老的东西,就像他们犬伏家,过了大正之后,整个家族逐渐从政转商,然后转变为新时代的新兴企业家。
家纹什么的也只有在过年的书信上才会看见。
“对了,你们要听听犬伏家关于魔犬的传说吗?”犬伏幸姬挑起一个让人更感兴趣的话题,“你们应该挺想知道魔犬的由来吧?”
犬伏家因为这个姓氏,所以对犬类有着特殊的偏爱,几乎所有家主都拥有一条自己的爱犬。而魔犬的传闻就发生在其中的一位家主身上……
“烧,烧死了?”毛利小五郎怔愣道,“你是说那位犬伏家家主把狗烧死了?”
“对,当时大家都在找突然不见了的犬伏家的独生女,几乎在所有人都要放弃的时候,犬伏家主当时的爱犬叼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女孩儿出现了。”
“盛怒之下的家主以为是爱犬掳走了女儿,便用鞭子抽打着它的身体,甚至还扬言要放火烧死它。”
“那……那狗最后……”
毛利兰忍不住捂住嘴巴。
“还是死了,因为没能来得及得到医治。”
“找回来的女孩儿一直高烧不断,狗在被教训过一顿后就被主人狠心丢到柴房里,好不容易等女孩儿醒过来,她才说是自己在山中迷了路,在快要累倒下的时候是狗找到了她然后把她带出了森林。“
“好可怜啊。”远山和叶唏嘘道,不知道是为狗,还是为那个小女孩。
“等家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回去找狗时,狗已经没了声息,当时还有人说是狗替小女孩儿挡了一命。”
“因为是狗死掉之后,小女孩的烧才退的。”
“后悔不已的狗主人为自己的爱犬修建了一个雄伟的坟墓,但是没过几天,城里就发生了火灾,没有任何人伤亡,除了那个来不及逃走的家主大人。之后犬伏家就有了魔犬的传说。”
服部平次拖着下巴:“听上去有些自我矛盾啊,如果狗真的愿意代替小女孩儿去死,那为什么还要杀害身为主人的小女孩儿父亲?”
“这我就不知道了。”犬伏幸姬摊手,“流传下来的传说就是这样。”
为了能更客观的了解魔犬传说,众人决定去埋葬那只爱犬的坟墓看看,一行人兴致勃勃的离开,却在夜幕降临后没多久一脸愁云惨淡的回来。五条悟和室的门正打开着,人斜靠在桌上,夏油杰给他买的小蛋糕已经吃完,现在正啃着人家用来待客的茶点。
路过房间时,犬伏幸姬捂着嘴,面色如同死人般苍白,远山和叶和毛利兰抱在一起,两个年轻的姑娘依偎取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远山和叶忍不住呢喃:“魔犬,是真的有魔犬。”
“魔犬把佐记小姐赶下悬崖摔死了。”
看众人慌乱的模样,五条悟吹了个口哨,引起了正在思考凶手是如何用火焰和狗犯案的江户川柯南的注意,他蹬蹬跑到五条悟身边,昂起头露出好奇的表情:“大哥哥,我听幸姬姐姐说你是帮长辈来拿东西的,那你也知道犬伏家魔犬的传说?”
他本以为这个案子的所有要素都在犬伏家的八个子女身上,而现在又冒出来两个和犬伏家看似无关又有关的人物,不过这两人的嫌疑完全没有剩下还活着的四个养子女们那么高。
说白了就是侦探的好奇心作祟。
五条悟本来没想搭理,他趴桌子的动作顿了顿,又直起身来往边上坐坐,本着打发视线的想法,随口回答:“知道啊,你们不是刚从那狗的墓地回来吗?”
“啊?”江户川柯南眨了两下眼睛,“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哪?”
“听到的,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吧。”
江户川柯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犬伏幸姬新打扫出来给他们用的房间,别的不说起码离这里起码隔了好几件屋子的距离。
他是怎么听到的?
“啊哈哈,大哥哥是在开玩笑是吧。”江户川柯南摸摸后脑,然后仗着自己小孩的身份四处打量,然而能看出来除了些浮于表面的身份信息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啊嘞,另一个大哥哥哪里去了?”
江户川柯南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夏油杰的身影,他们刚从门口回来,这里是□□,如果路过的话应该会遇到才对。
“杰的话,去散心去了哦。”
“那……要不要打电话把人叫回来?”毛利兰忍不住提醒,“外面可是有魔犬在啊!一个人太危险了。”
“哈——”五条悟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双□□叉一手撑着下颚,没了约束,大少爷的行为便开始放肆起来,哪怕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杰要是被区区一只狗给打败的话,那他可太逊了。”
江户川柯南这时才发现,五条悟的动作好像在避让着什么,就像他的身边还坐着别人一样。
夏油杰慢步在草地上,这里的杂草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高度甚至已经盖过了脚踝,巨大的蜈蚣在草地上爬过又长又深的沟渠,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整个夜寂静到连蚊虫都不愿意过多打扰,不过偶尔会传来两声干呕的声音,草地中央的沼泽池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像是咒灵玉的诅咒永远萦绕在嘴边,让人格外不适。
一圈,两圈。
夏油杰走累了,他干脆随地坐下,粗糙的叶片如同锯齿割过皮肤,黑玉千足立起身体对着夏油杰发出“嘶嘶”的叫声,咲站在夏油杰的背后,她没有维持完整的人形,加上露出在外的四对蜘蛛脚,让这位面容华贵的妇人看上去足有两米多高。
她弯下身来,双臂把蜷缩起来的夏油杰虚虚抱进怀中,然后轻轻唱起了歌。
咲有一副动听的嗓子,比夜莺还要清脆,比玫瑰还要娇艳,配合着七弦琴悠扬婉转的弹奏,带人领略雄伟森林中的一年四季。
灵巧的双手把少年头上紧绷的发绳解下,黑发如泉般散开,咲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用母亲般轻柔的语气安慰道:“杰,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个男孩不是也说的吗,哪怕拒绝也没有关系。”
“去拒绝他吧,然后我为你唱歌,梦貘为你编织最柔软的云床,你该好好睡一觉去了,再这样的话,你的精神会撑不住的。”
咲称夏油杰为“她的同胞”,又忍不住站在一位母亲的脚步上为他思考。
15岁是个还需要父母来补全价值观的年纪,但夏油杰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不定只是把依恋和敬仰当做了爱情,那个男孩很强不是吗?他简直是上天的宠儿,你的世界中从没出现过如此鲜活的人类。”
“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慕强的心让他们产生了迷恋,但这并不是爱。你可以继续和他做朋友,就像以前一样……”
“不。”
“悟,悟他是不一样的。”
明明是暖冬的天气,夏油杰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他忍不住反驳,细碎的发丝宛如他眼角此刻碎裂的眼泪,脆弱而不自知,与天上的最后一抹月光一起染深了咲衣襟处的红。
“我害怕。”
“咲,我害怕——”
“我害怕有一天我不再是我的时候……”
大蜘蛛精抱住他的手臂又紧了一些,嘴里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
连名带姓。
名字是最短的“咒”。
“我能理解。”
“我们都能理解。”
“可是我们也不能忍受接受了那些美好的你变得更加痛苦。”
“孩子……”
“你已经喊不出来疼了……”
乌云遮住了天上月,夏油杰身下的影子被不断拉长,拉长……
它在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茧而出,影子的边缘像是被拉到极致的黑塑料袋,轮廓开始显现,先是头,被拉长过的嘴,像是被缝合住又撕开的边缘,然后是鬃毛,钢针一样坚硬散发凛凛寒光,周围跳动的影子是它身上所携带的烈焰。
一些控制不住的东西终于找到机会开始暴走。
跳出影子的狼冲月亮发出一声嚎叫,震荡的空气令人不寒而栗,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腿虽然还踩在连接处的黑色边缘,却已经积蓄完力量并随时准备挣脱而出。
咲猛地回头,却发现应该有动静的背后异常安静,风不吹草不动。
“该死的!”
大蜘蛛精瞬间变得面目狰狞,眉心张开两对血色的眼,犬牙从裂开的红唇中迅速长出,她的手指不再是修剪圆滑的贵人手,尖锐的利爪皮肤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能撕开敌人的皮肤扯出心脏。
她向天际还亮的地方怒吼道——
“碧玺!你这该死的狐狸!!”
“正需要你的时候给老娘滚哪里去了!!!”
夏油杰冷汗直冒,此时的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面前的恶狼抽走,连抬手就觉得困难,少年躺在咲的怀里不断喘着粗气,试图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量。
他向着恶狼的方向伸出手。
“杰!杰——”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