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一路颠簸,出了平京,方向朝着天玑宗驶去。
过了一天一夜,林琬婧总算到了天玑宗附近。
天玑宗屹立在广阔的平原上,西有望朝岭,东有枚子岗,群山环抱,异常宏伟。
林琬婧下了马车,仰头都看不见宗门的消失边。
待到她摸索到宗门时,才注意到一件事。
她该怎么进去?
天玑宗的弟子每个人都武艺不凡,就连看守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出了司瀛这档子事,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了。
林琬婧完全低估了天玑宗的宏伟,她还以为是自家鬼灵教那样的小破地方,从后院翻个墙就能进。
就在林琬婧思考对策时,一个弟子质问着走过来。
“喂!前面的什么人!在天玑宗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一席白衣的弟子握着长剑,大步就向她走来,颇有一种“不说清楚就把你就地正法”的感觉。
林琬婧连忙摆摆手,“我,我是来找人的!”
白衣弟子停在她对面,眼神微眯,表示不信:“找人?找谁?”
“额…………”
林琬婧绞尽脑汁,想随便编个人名出去糊弄一下。
“找我的。”
林琬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亦晚舟?!
她回头,果然看见一蓝衣少年向她走来。
自从那日地宫分别,林琬婧许久都没见过他了。
少年一身靛蓝色直襟长衫,头顶着嵌玉小银冠,还是一副风流少爷的打扮。
只不过他脸色有些差,或许是听闻了司瀛的种种,遭受打击了。
对面的白衣弟子一愣,见到亦晚舟赶紧拱手一拜。
亦家山庄的大少爷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过多怀疑林琬婧的身份。
亦晚舟轻轻松松的带着林琬婧进了天玑宗。
一路上,林琬婧不解的问:“亦晚舟,你怎么来天玑宗啦?”
“来参加秘密会议。”亦晚舟捏了捏有些疲惫的眉心。
这个秘密会议应该就是讨论司瀛一事的。
感受到他心情有些低落,林琬婧安慰道:“那个,司瀛不是有意隐瞒的,他有自己的苦衷……”
“哈?你说什么呢?”
亦晚舟侧目,不解的问。
“唉!我懂!你不就是因为司瀛是男人,心里难受嘛?”
亦晚舟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姑奶奶,你脑回路真是不一般啊。”
“我难受是因为昨晚上连夜赶路,都没睡好觉,你想哪去了?”
林琬婧嘟嘴:“那司瀛呢?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嘛!”
亦晚舟挠挠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吧,之前的确非常憧憬他,想像他看齐,变得和他一样强。”
“不过得知他是男人后,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感觉我并不是喜欢他,而是拿他当榜样,崇拜他。”
额……
这就是少年的懵懂吗?
林琬婧砸吧嘴。
两人走到一处大殿,亦晚舟停下脚步,“姑奶奶,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但我是亦家山庄的人,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带你劫狱”
林琬婧点头。
她懂!她能进来就不错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
林琬婧拍拍胸脯,她准备了不少迷药,对付些小弟子应该有用。
“那你小心点,别被逮着了。”
亦晚舟嘱咐道,显然没有被那些谣言影响,他知道司瀛是什么样的人,也由衷希望他度过难关。
亦晚舟给她指了地牢的方向,把她塞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落后,便走了。
林琬婧顺着小路向前,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天玑宗大也有大的坏处,像这样偷偷摸摸进来个人都察觉不到。
林琬婧正走着,远处的书房内传出声音。
她运着内力静悄悄走过去。
“这次真是多谢穆大侠了,若是没有你鼎力相助,我们怎么会如此轻松的缉拿宗门叛贼。”
“哪里,天玑宗有难,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穆以清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林琬婧抬头往里看,皱眉。
穆大侠?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大侠?
一个魔教敢大摇大摆的进天玑宗?
林琬婧不敢相信,穆以清的势力已经扩张到这个份上了。
那地宫的事,还有捉拿司瀛的事都是他计划好的吗?
里面的司修已经换了身属于宗主的衣服,可他削瘦的身材完全和衣服不匹配,像根蔫坏的草。
他含了口茶,眼里满是喜悦。
总算拔了司瀛这根眼中钉。
以前的天玑宗没了司瀛就会垮,所以他一直投鼠忌器,即使和司瀛起冲突,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然而现在不同了,有了穆大侠的势力支持,一个小小司瀛,还不把他轻轻松松的捏死?
“穆大侠,围剿司瀛您功劳最大,这次审判,我让你全权做主,如何?”
穆以清依旧笑如春风,眼神中看不见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琬婧听着那温润的声音,只觉得身子发凉,穆以清的残忍手段她清楚的很,司瀛要是落在他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林琬婧来不及多想,立刻朝着地牢跑去。
只花了几分钟,林琬婧就找到了地牢,这里的看守和之前林霖的类似,是轮班倒的。
林琬婧故技重施,用迷药迷晕了最后一个守卫,成功潜入。
天玑宗的地牢巨大无比,里面幽深暗淡,窗口依稀透着外面的光,满地牢都是闷重的灰尘。
林琬婧穿梭在各个角落,终于在最潮湿黑暗,最靠里面的间特质牢房里,见到一个身影。
“司瀛!”
林琬婧惊喜的低语。
这个牢房非常特殊,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墙,司瀛跪在大牢中间,双手被手臂粗的铁链绑住。
他的白衣残破不堪,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暗红,裸露的胸口上布满狰狞的伤痕,触目惊心。
牢房里的人影本是死气沉沉,听到她的声音后身子动了动。
林琬婧掏出从守卫身上摸出的三角石。
这是江湖上最出名的铁锁,必须要特殊的密钥才能打开。
看来天玑宗对司瀛防范到了极点。
林琬婧推开厚重的石门,跑进去。
司瀛的长发散落在腰身,细碎刘海下,狭长的双眼透着寒意。
他抬头,仿佛看见了光。
“琬……”
司瀛还没开口,一个娇软的身子猛地扑了上来。
“司瀛!”
司瀛的颈窝突然温热,任凭她抱着。
林琬婧的脸埋在深处,闷闷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司瀛低头,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少女的头顶。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触感。
她还没事,她活着来找他……
司瀛内心翻涌着强烈的情感。
这几日的他如同跌入了地狱,不是因为司修的残忍虐待,也不是因为外界的满天诋毁。
而是他食言了,他没有保护好她,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司瀛连魂魄都是黑的,唯独心尖上一点点干净的地方放着她,只要他的血还是热的,他便会一直护着她。
司瀛情绪难以平复,胸口突然涌起邪气,嘴角渗出大量的黑血。
林琬婧察觉异样,抬头。
“你有没有事!”
司瀛毫无血色,连嘴唇也变成灰白,精致的五官没了往日的冷冽。
那天出了地宫他就中毒不浅,再加上和那群侍卫缠斗了数个回合,邪气入侵的更深。
这几日他只能用内力封闭自己的感官,延长毒发时间。
他之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挣扎,还在期待些什么。
然而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似乎懂了,原来他的内心一直祈祷能再次见到她。
司瀛缓缓吐了口气,内力流动,禁锢他的两条铁链如废品,轻而易举的断裂开。
他将林琬婧拉向自己,双手紧紧拥住,贪婪的吮吸着少女的味道。
“司瀛……”林琬婧有些惊讶,司瀛看着憔悴虚弱,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大。
“琬琬,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了。”
司瀛低喃,带着浓浓的眷念。
这次他抱住了,她的一辈子,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他再也不会松手,哪怕她有一天烦了,倦了,想走了,他也不会放开她。
即使让他下地狱,让他永远死在黑暗,他也不会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