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朱婉宁身穿囚衣，手脚带着镣铐，跟在一群囚犯身后，被官差们押往崖州。

沈莲莲终究还是没能来送，来目送她离京的，只有马车里一直没有露面的沈清和张秀娥。

“清清，看到她落到这种下场，我这心里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张秀娥叹了口气。

沈清说道:“娘，她这是咎由自取，当初下毒手时，就该料到自己的下场，用不着同情她。”

张秀娥生性善良，早就已经放下当年的事，哪怕与自己有仇的人下场凄凉，她也做不到落井下石。

沈清之所以带张秀娥一起来，倒不是为了送朱婉宁最后一程。

而是要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来看看，害死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说完这句话，沈清莫名觉得心里一轻，似乎心底浅藏着的一股不甘，也在冥冥之中默默消散了。

……

繁华的京城，哪怕再大的事，被其余事情一冲，也就渐渐淡了。

这边，朱婉宁流放没几日，落日国的商队也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为了表示诚意，沈清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亲自到商队下榻的地方去送送阿维德。

初冬的京城起个大早已经很冷了，下了马车外头的北风一吹，只觉得脸上一阵刀割似的疼。

“世子夫人，您居然来了，这真是我的荣幸！”阿维德正在来回检查马车上的货物，忽然看见沈清从马车上下来，立刻热情地迎了过来。

沈清许久没见阿维德，把上回的不痛快忘到脑后，也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十分看重与斯托克斯博士的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亲自派人护送你们到沧州。”

落日国商队来京城，不知多少人盯着，在京城里有些人不敢打主意。

等出了京城前往沧州港，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打这支富得流油的商队的主意。

因此，沈清还是亲自派人护送，心里才能更踏实。

阿维德得知沈清会派护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多谢世子夫人了。有了世子夫人的帮助，我们一定能顺利到沧州港。希望这回上帝也能像来时那样帮助我们，让我们乘着风提前见到斯托克斯阁下。”

沈清没有反驳阿维德的话，心里却在想，要是阿维德还是原路返回，怕是他口中的上帝不会如此眷顾于他。

“如此，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了。”沈清没有吝啬自己的祝福。

阿维德仔细琢磨了一下沈清话里的意思，明白过来这是一句祝福语，“一路顺风？这真是一句好话，世子夫人，希望如你所言！”

商队早已经收拾好，检查完毕，随时都可以起程上路。

临走之前，阿维德还不忘对着沈清眨了眨眼睛，“世子夫人，查尔斯公爵给了很大一笔钱，您现在要是后悔的话，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沈清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不用。”

“噢，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阿维德露出失望的表情，在沈清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车厢里一位侍从替他掀开车帘，但也不知怎么的，这位毛手毛脚的侍从一不小心，把一个用绸缎包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重重地砸在车板上。

阿维德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哦，该死的迈克，你要是再让它掉在地上一回。我敢保证，这一趟你一定白跑了！”

叫做迈克连忙慌张地把东西捡起来，由于他太过手忙脚乱，不小心露出里头的一角，居然是个画框。

画框里，似乎是一张油画，画中的人露出一片衣角。

“清清，那怎么那么像江大娘给你做的那件衣裳！”春柳瞪大眼睛惊呼。

然而，阿维德这时已经赶紧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开，那张画像也迅速被他收进车厢里，“世子夫人，后会有期！”

沈清:“……”

要是她没猜错，阿维德口中那个查尔斯重金请来的宫廷画师，应该就是他本人。

她真后悔刚才没答应阿维德，同意他给自己画幅画像，看这个狡猾的落日国人，是不是真的舍得拿出一半的钱财分给自己。

春柳也反应过来了，阿维德骗了她们，她气愤地问道:“清清，要不要让人去把那幅画抢回来？”

“抢回来有什么用？”沈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觉得他不会留第二幅？”

春柳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得逞了？”

沈清也懒得管这些了，她从前被人拍过不少照，上过很多回镜。一张画像流传在外，跟一张照片在别人手里也差不多。

“你派人去看看阿维德那幅画像，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带回去好了。顺便，再去请画师随便画几幅人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可以，就说一并送给阿维德。”

春柳也明白沈清的意思，一幅画像或许有特别的含义，那十幅画像，二十幅画像呢？

“好，我这就让他们去办。”春柳点了点头，让手底下的人立即找来了几位画师，甚至还动了动自己的小心思，“你们有哪位见过世子和世子夫人的，画一幅他们二人一起的画像，画得好的，重重有赏！”

春柳以为这些画师里能有一两个见过沈清和顾含章，那就已经不错了。

谁知道，她这话一出，底下的画师们纷纷开始起稿画两人的画像。

“不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你们都见过？”这下子轮到春柳吃惊了。

一个长着山羊胡，头发花白了老画师嘿嘿一笑，“伍总管说笑了，世子和世子夫人的画像，我们都不知道参考着画过几幅了，这还能不熟悉？”

“你们画过他们二人的画像？”春柳更加惊讶。

老画师解释道:“伍总管有所不知，你们南北书肆的画本，在京城广受欢迎。先前有人看了画本，便将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脸代入其中，找来画了一幅画。后来我们干脆略加修饰画了各种画像来卖，谁知道卖得很好。这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吗？”

春柳无奈，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有阵子她看读者们拿来，特地让他们寄去青州给孟应如和翁研新签名的画像，怎么看怎么熟悉了。

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种渊源。

而随着落日国商队离开，季文彬和聂轻眉的婚事也很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