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沈清介绍,吴管家就一眼认出翟泽来了。
翟泽和翟敬源其实不大像,非说像谁的话,那应该像年轻时候的张重山。
张重山年轻时候生得俊美,身上的气势也温和许多,要不然西屏镇上的小姑娘,也不会见了他之后,个个都想嫁给他。
沈清、张秀娥、翟泽还有张重山这四人站在一起,那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一家人。
吴管家很喜欢沈清,沈清任同的人,他觉得不会有错,便拿翟泽当正经表少爷看待。
只不过,表少爷还是比姑娘差了一层,吴管家在称呼上就分得很清楚。
吴管家把人送到京城金梧巷的大园子里,就干脆和顾含章一样没有走。
反正一会儿,张重山也是要往园子里来的,他还费事回去做什么?
张重山忙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来,京城的天黑得比青州要快一些,冬天青州的天要到差不多酉时五刻才黑。京城时辰一过申时,外头的天就已经擦黑了。
沈清几个坐在暖阁里说话,天要黑不黑的时候,门房就进来通报,说是张重山来了。
“清清,你舅舅终于来了,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你舅舅怎么样了。”张秀娥高兴地说道。
张重山如今这个职位,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张重山显然把事情办得很好,沈清还是相信她舅舅,“娘,舅舅正值年富力强,不过忙碌了一些,有吴管家照顾,还能叫您瞧出什么变化不成?”
张秀娥一想也是,她和张重山是兄妹,之前又见过数回,自然没有什么新鲜感。一年不见,除了开心一些,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但沈清看了一眼旁边的翟泽。
翟泽显然就没有张秀娥那么轻松了,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沈清还是从他坐得无比端正的姿势上,看出了他的紧张。
“表哥?”沈清唤了一声翟泽,示意他放松一些。
翟泽也想放松一些,免得待会儿看见张重山,紧张得结巴。
可他哪里放松得下来?
他虽然没见过张重山,可身边每个见过张重山的人,都在说张重山是如何英明神武,气势逼人。张重山的那些事迹,他早已经听得倒背如流,这样一个人不仅是他舅舅,但是他心中敬佩之人。
翟泽现在的心情,就有点像小粉丝见偶像,生怕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对,给偶像留下不好的印象。
很快,暖阁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暖阁的门只要一声被推开,只见一个俊美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目光在暖阁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他的身上。
翟泽愣愣地看着张重山,张重山身上的气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以至于刚才他准备好的一箩筐的话,一时间全都忘了个干净,呆呆地望着张重山说不出来话。
完了,第一次见舅舅就卡壳,肯定给舅舅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翟泽心里咯噔一声,谁知张重山爽朗一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展开双臂抱了抱翟泽。
“这就是阿泽吧?”
“好,很好,不愧是咱们张家的孩子!”
翟泽听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舅舅认可了他,那可太好了!
冷清了一年的园子终于又热闹起来,而另外一边,京城北部的朔州,季伯礼的马车正顶着风雪前进。
一个季家的管事骑在马背上,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厢,马车的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外头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去。
“老太爷,外头下雪了,您看今日回京城也不方便,是不是就近找个客栈住下,等到明日再说?”
管事自己顶得住,主要是季伯礼,毕竟年纪大了,他怕季伯礼身体吃不消。
然而,他话音才刚落下,就见车窗啪的一下被人又关了起来,瞧那力度还挺生气。
“说了今日回去,就是今日回去。你也知道外头下雪了,要是过了一夜,雪太厚马车没法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马车里传来季伯礼得声音。
管事只能命令车队继续前行。
没办法,整个季府上下,谁不知道他们老太爷最疼的就是他们姑娘?前段时间,镇国公世子出发去青州接人,老太爷就眼巴巴地算时间了,眼看着这几日,他们姑娘就要到京城,这是朔州老太爷怎么可能还待得下去?
好在他们去的地方,离京城也就一两日的路程,昨儿一早出发,到了现在路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管事才敢让季伯礼继续赶路。
等到一行人终于到了金梧巷时,天都已经黑了。
管事让门房进去通报了一声,没过多久,门房就小跑出来,让两人赶紧进去。
季伯礼轻车熟路地来到暖阁,就看见除了沈清和张重山两张熟面孔,暖阁里还有几个陌生人。
江老太就不必说了,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季伯礼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和沈清一家人的情分。至于其余两人,长相轮廓都有几分相像,一看就是一家子血亲。
季伯礼和沈清还有张重山打过招呼,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张秀娥身上。
这个女子长相秀美,气质温婉,神态温柔而坚定,一看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本性纯善,否则也不会把孙女教养得如此之好。
他回想起之前从不同人口中听说的传言,愈发觉得心中对张秀娥有愧。张秀娥虽说是在老沈家受的苦,可归根结底,她母女二人的苦,都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导致的。
季伯礼叹了口气,冲着张秀娥点了点头,“你就是秀娥吧,之前的事情是季家有愧于你。文彬同你和离是他的损失。”
张秀娥本来还有些紧张,如果她和沈文彬没有和离,那面前这位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公爹。她和季文彬虽然和离了,沈清还是季家的血脉,季伯礼怎么说也算她的长辈。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伯礼见她的第一面,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在张秀娥看来,就像是一句迟来的肯定,认可了她暗淡无光的前三十几年。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季文彬的道歉,她无动于衷,反倒是第一次见面的季伯礼的一句话,居然让她嘴还没张开,眼泪就先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