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一行由佟家纸坊的护卫一路护送,终于起程赶往磁州。
从青州到磁州其实与到宁州的距离相去不远。
但青州一路往东,地形逐渐开阔。可谓是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青州丘陵地带本就多山,一路往北山势非但没有转低,反倒逐渐拔高,有些地方还要绕路,硬生生比宁州多出几天路程。
太和殿里,文武大臣一起商量朝廷事务。
磁州一带的匪患,对于偌大的大齐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能在朝会上被提起,还是因为过山虎绑了沧州首富那样的大人物。
“沧州首富?那是沧州袁家吧,袁家那可也是出过人物的,那些匪寇竟把主意打到袁家头上了?”
袁家祖上有过京官,如今袁家还有一脉在京城颇有影响。
同样都是有人在朝,沧州和其他州又不一样。
这可是整个大齐最靠近京城的地方,从沧州近的地方来京城,一日的路程便到了。
沧州出身的官员在地理上,就比旁人多些优势。
两家联系紧密,沧州首富袁祖望到了京城来,都比别的州的首富多几分颜面。
袁祖望在京城都没受过什么气,却在磁州受了那种罪,怨不得这些官员惊讶。
“也不知那过山虎究竟是真成了气候,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各位大人,可有知晓消息的呀?”一个大臣问道。
他话音落下,当即有人怪声怪气地笑道:“你们还用得着问旁人吗?咱们这太和殿里,可不就有一位天下匪寇的祖宗么?”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大多数大臣们都不好接话,却又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忍不住朝张重山看去。
“过山虎?”张重山脸色淡淡,目光扫过说话的官员。
与他不熟,但站在姚弘愈身后,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立场。
“不曾听说过,不过是些作乱的流寇罢了,若是出去见见世面,倒也不至于见了谁都喊祖宗。”
“你!”那官员没料到张重山竟会这么回答,不知不觉做了别人的孙子,还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顿时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皇帝身旁的王总管开口喊了声肃静,照例询问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早朝才终于告一段落。
“张大人,那磁州匪寇如此猖狂,怎么往年都没听说过?”贺知昌跟在张重山身后走出太和殿。
张重山和姚弘愈一派不和,这在张重山入仕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一方面,姚家和顾、常两家本就有龃龉,张重山的外甥女与国公府定亲,便直接站了队。
另一方面,皇帝给张重山封官,姚弘愈领着太子身边那两位暗中挖坑。
泥人也有三位火,就冲着这两点,张重山也绝对不可能和姚家绑到一起去。
贺知昌跟着张重山在宁州立功回来,外人眼里两人已经上了一条船。贺知昌从前在御史台,有个顶头上司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深,他一个御史中丞差不多已经做到头了。
但到了都察院却不一样,御史台是个清水衙门,钱权两条路子与从前与他们一概不相关。
都察院的上升空间大啊,他要是跟在张重山身边干得好,自家衙门里好说话,升迁可不就是早晚的事吗?
贺知昌想通了这点,开始明目张胆地与张重山走近了,对于磁州匪寇的事,他也很是好奇,干脆亲口问张重山。
刚才那个官员是欠骂了些,话却是说得没错。
他们这些人里,哪个有张重山在行?
“磁州从前也是盐帮贩盐的地方。”
张重山简单一句话,贺知昌就明白了。
一片水域有大鱼,小鱼便长不起来。这大鱼一除,小鱼自然而然就活泛起来。
磁州之前本就流寇多,只不过从来没人弄出过这样大的阵仗,把袁祖望也给绑了就是了。
“没想到,磁州的事居然也能和盐帮扯上关系。”贺知昌感慨自己在朝当官久了,对外头的事情是一点都不了解了。
同时,也愈发觉得皇帝的决定下得对。
要是换了别人去宁州查,什么时候才能把一潭混水的宁州查干净?
满朝之中能办到的人或许不少,但能这么迅速地办到这事的,恐怕只有张重山一个了。
两人从太和殿出来,一起出了宫门,就见张重山的马车边上,吴管家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神色有些焦急。
“老爷,贺大人!”吴管家看见两人急忙迎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金泽衙门快马加鞭寄来的信!”
什么事能劳动金泽衙门用官驿送急信进京?
张重山打开信封一看,脸色便是一变,朝一旁的贺知昌道:
“贺大人,家中有事,我急着回去一趟。”
贺知昌与他在宁州相处两月,都没见他脸色如此,心知应该出了不小的事,口中忙道“张大人快去”。
张重山快步上了马车,又想起什么,掀开车帘同吴管家说道:
“你去把含章找来,清清的事情他该知道。”
吴管家不敢耽搁,亲自去翰林院找来顾含章。
顾含章听说事关沈清,放下手中的事情,便匆匆赶到洒金桥大街。
“舅舅,我听说清清那边出了事?”顾含章进门顾不上坐下,神情紧张地问道。
张重山示意他看桌上的信件,顾含章一把抓起,囫囵看了一眼,确认沈清没事,才长舒一口气,又仔细通读了一遍。
第二次看这信件,才发现上头一个熟悉的名字。
“和沧州首富一同被抓的,居然是翟泽?”顾含章微微一愣。
他对翟泽其实没什么印象,翟泽在他心里唯一的记忆点,就是他在翟家一家子奇葩里,显得那么清新脱俗。
信上字迹凌乱,可见也是匆忙间写的,至于翟泽被抓,为什么是沈清去赎人,上面一概没有说明。
他看完信件直接往外走,“不行,我这就动身前去磁州!”
“慢着,你现在有官身,若非许可不得离京,怎么能去磁州?”张重山头疼。
他叫顾含章来是告知他有这事,又不是让他擅离职守的!
媳妇儿都到磁州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他在京城哪还坐得住?
顾含章道:“舅舅放心,我身上流着大齐皇室的血。请命去磁州平匪患,陛下心中再欣慰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