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闲事干嘛?那小孩被鬼吃了是他的命。”杨祈看着挣扎着的潘婴,后脑勺冷不防袭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不是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杨祈视线模糊起来,他双手按住自己的头,脑中无数的声音七嘴八舌地涌了进来“快走吧”“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谁都救不了”“那个女孩叫韩静对吧”
“滚啊!”杨祈一下跪在地上,用力扯住自己的头发,一拳砸在水泥地上。
他看见倒在地上的三百胸口被生生扯开了一块,抽搐着抖着挂在肩膀上红白红白的皮肉,却没有流血,看着让人汗毛直竖。
宋晓洱冲上来扶住他,她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咯咯咯咯……”那只抓着潘婴的厉鬼没有头发,露着青白色的头皮,上面绽出细细的紫色筋脉,生前大概是和尚之类的,但笑声,却似女子般尖细。
手背上剧烈的刺痛让杨祈清醒过来,他松开宋晓洱的手向那只女鬼走了过去。
“你抓这孩子做什么,肉都没长多少呢,看来就是个臭要饭的,什么都往嘴里送。”杨祈尝试用激将法让她先放下潘婴。
哪知光头女鬼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好像还是专门冲着潘婴来的,“我才不管他有没有肉,只要这是潘家的后代,我就要吃了他。哈哈哈哈哈……”
她凄厉的嘶吼里夹杂着狂喜,瘆人的声音被急急的风吹得更多了一丝寒意。
杨祈只想着这女鬼是游离着不肯走,又饿了,孩子味甜,才抓住潘婴不放的,哪里想到,居然是跟他们潘家的恩怨。
“潘家的恩怨自有天收拾,你为难这孩子有什么用?”杨祈尽量压下怒火和焦躁,拿出商量的语气引女鬼说话。
“自有天收拾?”那光头女鬼嘲讽道“你是入殓师吧?一身的尸气。想来阳间的生死没少见,有哪个人人死的时候没欠一两笔亏心债的?”
看来是潘婴的父母,或者是祖上跟这癫狂的女鬼有过节。
“这孩子本来也没多少日子了,他一生下来就心衰,你现在吃了他,等于插手阳间的生死,会被麻姑神烧光魂魄,是无法转世的。”
女鬼瞬间移到杨祈面前,上半张脸处巨大的两块凹陷快顶到杨祈的鼻子了。
“你威胁我?”女鬼勾起长到耳根的嘴角,“麻姑发现不了我,就算发现了,来了也只能给你们收尸了。”
话音刚落一把掐住杨祈的脖子,发出一阵令人发怵的狂笑。
杨祈感觉女鬼铁钳一样的手掐的他下颌骨快要和脖子脱节了,拼命地挣扎,实在扯不掉那僵硬森冷的手,慌不择路地掐了女鬼的脖子。
不想激怒了女鬼,直接两只手把杨祈的头往下撕扯。
要看他眼睛越翻越白,手早就垂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杨祈一下子摔在地上。
麻姑来了?杨祈急促地喘着气抬头,是宋晓洱!
宋晓洱不知哪来的麻纸,正栓住女鬼的脖子,那女鬼张牙舞爪地往前扑,但脖子上的麻纸发出一圈黄色的光,紧紧地箍住她的黑青的脖子。
杨祈刚趴在地上咳嗽了两声,突然想起,这麻纸,是用来栓死人腿以防诈尸的。
可这女鬼绝不是诈尸那么简单,她已经是厉鬼,游荡了好一段时间了,甚至吃过活人。
女鬼挣扎着,突然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开始扯那一圈麻纸,触碰到麻纸的手发出一股恶臭的焦糊味。
她一用力就扯掉了麻纸,转身掐起宋晓洱的脖子,一把将她甩进旁边的江里。
女鬼仰着头,颤声尖叫,用手笼着焦黑冒烟的脖子,两只手也被麻纸烧的皮肉萎缩发黑。
这大冬天的,江水冷的刺骨,宋晓洱颤抖着扑腾着,被杨祈一把捞了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时候,女鬼却不见了,潘婴也没了,只剩下几件瘪下去的小衣服孤零零地趴在地上。
“去找麻姑!”杨祈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潘婴被女鬼带走了!
他身上的衣服一接触到空气,立刻冻的硬邦邦的。
躺在地上的三百胸口的皮肉快冷透了。
杨祈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合上他胸口的肉,看见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吓了一跳还是松了口气。
那女鬼看来只是冲着潘婴来的。
杨祈背起三百,宋晓洱收起潘婴的衣服,两人二话说立刻冲出游乐场。
深更半夜,哪里打的到车,杨祈急得直冒冷汗,背上的三百气息也越来越弱。
“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呀?”一个辨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传进杨祈的耳朵里。
一个一身黑色官服,戴着黑色纱帽子,像是古代装束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身后是一座浮在空中的暗红色的花轿。
那男人捻着鼻子下面的两撇小胡子,弯下腰凑近杨祈。
“我知道你们要去哪哦~”官服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身后的轿子收起轿帘。
杨祈看了眼一旁嘴唇发青的宋晓洱,背上一动不动的三百,只得咬牙上了轿子。
宋晓洱坐在杨祈边上,身子一轻……
“咳咳咳……”才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就停在了麻姑的馄饨摊前,杨祈和宋晓洱从轿上下来。
“麻姑婆婆,我给您带了客人呦。”
“你怕不是又去那里吃酒,错漏了鬼怪吧。”
杨祈快急疯了,哪里顾得上听他们唠闲嗑,把三百坐在凳子上,托着他的腰。
“麻姑,您看看我朋友这怎么办?!”
麻姑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沾着桌上的馄饨汤,在纸上画的几下,贴在三百勉强合上皮肉的胸口。
推了推剩下的馄饨汤,示意杨祈给他喂下去。
三百的眼窝渐渐褪去那层青黑色,像喝醉了一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我就先走了啊,我得去看看那小蹄子跑哪去了,不然可不得了丢饭碗。”说完官服男人和身后的轿子一起消失了。
麻姑递给杨祈和宋晓洱两碗汤,他们一气喝下,终于感觉身上没那么阴冷了。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三百的手机响了,杨祈看着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的三百,想起平时活蹦乱跳的沙雕三百,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从三百口袋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陈医生,潘家的那个婴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