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起得早,吃过早饭,怕耽误时间,林绣便没让熊青山刷碗,只将碗泡在水里,便督促着熊青山快些套车出门。熊青山虽无奈,却也老老实实地听话照做。
两人到林家时,林家篱笆门正大敞着,院里院外都有不少人。林绣披着披风坐在车上,一眼便看见了院里的大伯林宏志一家,与郭家的两个舅舅。
见林绣与熊青山过来,林宏志笑着走过去,一边让他们先进去歇着,嘴上却道:“绣儿月份大了,你们还过来凑什么热闹,若是被人挤到,那可就不好了。”
林绣笑道:“我没事,倒是今日是阿弟成亲的好日子,我总得过来瞧瞧。”
“你这丫头,从小就主意正。”林宏志说着,果断让熊青山扶着她去房里,来帮忙的女眷们都在房里呢。
林绣同林宏志道了谢,却没按着他说着去歇着,而是先去了林文翰房里。
林文翰一会儿还要去镇上迎亲,今日自然也是早早地便起了,作为新郎官,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他如今还不到及冠的年纪,却也用红发带将头发悉数束起,林绣看着,只觉阿弟是真的长大了。
“阿姐!”自人群中看见林绣的面孔,林文翰忙要过去,却被身边一堆伯母婶子们挡住,他只好道:“阿姐你怎地来了?快进屋坐着,别累着了。”
他这些时日因着读书,虽未曾去过熊家,可却也是同长辈们说起过,他也知道林绣只怕是快要临盆了,因此并没想到林绣竟然会过来。
他一声喊,自然也让房里其他人也发觉了林绣的到来,李氏忙让她坐下,一众妇人们的视线瞬间便从新郎官林文翰身上,转移到了孕妇林绣身上。
李氏等人虽很是关心林绣,可眼下正值林文翰要成亲,因此便没能抽出时间去熊家看林绣,只听家里晚辈说起过。可再怎么听,这些妇人哪怕个个都是生育过好几个儿女的过来人,这会儿见林绣这般模样,也不禁很是惊讶。
实在是林绣身形并无太大变化,仍是如同未曾有孕时那般纤细,正因如此,那鼓起的肚子便显得格外骇人了。
李氏不禁拉着她的手道:“你这孩子,怎地还这般瘦,这些日子,青山都没给你吃饱饭不成,竟让你瘦成这个样子。”
就在门口的熊青山闻言只觉一口沉重的大锅,突然从天而降扣在了自己背上。
好在林绣为他开解道:“大伯娘又说笑了,他待我好得很,又怎么会不舍得给我吃饱饭?不过是我没怎么有胃口,吃的不多罢了,鸡鸭鱼肉,我是三两日便吃一次的。”
听她这样说,李氏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不过你胃口不好,可曾去看大夫?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吃不进去,孩子哪能好?”
“看过了,药也吃了,只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林绣说着,旁边的熊青山又开始觉得羞愧起来。他虽没有苛待林绣,可她辛辛苦苦怀着孩子,怎么能眼看着她如此消瘦?她吃不下去没胃口,说不得只是因着他的手艺不好罢了,他就应该去镇上酒楼里买些好吃的来。
反正他夏日里也又卖了一段时日的卤味,后来虽然他放心不下林绣不出门,却也是做了,给孙大牛与林二郎两人挑去卖,他们卖的,总要给他分成,故而这段时日,他也攒了好几两银子。即便是去县里酒楼买饭菜,也能花费的起。
……
林绣不知熊青山心里在想什么,她和关心她的长辈们说了会子话,才对林文翰道:“成了亲,便是个大人了,你要好好读书,不能对不起阿爹与秦小姐才是。”
林文翰神色严肃地对她作了一揖,“还请阿姐放心,我必定会努力读书,早日考取功名的。”
林绣含着笑,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怕她伤心,李氏忙又转了话题。
聊了一会子,众人才醒过神来,林绣暂时从长辈们视线里退去,林文翰又重新变回长辈们眼中顶顶重要的人——他要出门去秦家迎亲了。
熊青山作为最亲近的姐夫,也被叫上一同去,而林绣身边有这许多人在,他也放心,便跟着迎亲队伍一同出门往镇上去。
山前村离镇上并不远,故此没用多久,迎亲队便到了秦家,接了新娘出来,便又吹吹打打地回去山前村。
将新娘迎回来,林家的人们顿时便又忙碌起来,林绣身边便只有林绮与郭采萍两个还未出嫁的小辈在,生怕林绣有个意外,林绮两人便都将林绣牢牢地护着。
看着林文翰与新嫁娘秦惠英拜过堂,秦惠英被嫂子们送去新房,男人们张罗着亲友去落座入席,林绣便带着两个妹妹,一同去了新房。
穿着一身喜服的秦惠英正端坐在床上,她头上还顶着盖头,也不知这脚步声是谁的,出声问过,听是已经嫁人的姐姐林绣,便要起身向林绣行礼。
林绣如今身子不便,便让林绣去扶住她,她慢吞吞地在秦惠英身边坐下,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咱们家小门小户的,也不讲什么规矩,你如今嫁了文翰,我也只盼着你们小夫妻能和和美美的,文翰是个靠谱的,咱们林家日后,便要看你们的了。”
盖头下,秦惠英有些脸热,她轻声应道:“还请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同夫君过日子,也会孝顺阿爹的。”
林绣笑了笑,又陪着秦惠英说了会子话,便让林绮去看看外面喜宴可好了,若是好了,便让她端些饭菜过来。
虽说她也知新娘子是不好吃饭的,但想起她成亲时的自在,林绣便自己做了决定,什么规矩,都不如人重要,管他好不好的,不饿肚子才是正经事。
林绮端来饭菜,秦惠英再三推拒,却拗不过林绣姐妹三人,最终只好先将盖头掀起一角,端着碗快些吃起饭来。
只是她仍心虚得很,毕竟她出门子前,秦夫人才刚对她耳提面命,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林文翰之前揭了盖头,否则便是不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