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便到了二月初八这日。
初九便是县试第一场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出发了。
一大早,心里惦记着事儿的林绣便醒了,
她一动,熊青山便也睁开了眼,此时不过刚刚卯时过半,天虽亮了,但在放着帐子的床内,光线还是略略有些昏暗,熊青山将正欲起身的林绣又揽入怀里,长出些青胡茬的下巴抵着她的头蹭了蹭,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怎地这么早就醒了?”
“今日你要去阿弟一同去县里,还是早些去为好。你也别睡了,起来做饭去。”
被熊青山惯着,如今说起让熊青山去做饭,林绣也理直气壮得很。
熊青山也知道今日还有正事,但一想接下来的几日,他都见不到林绣,也不能揽着林绣柔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入眠,便有些不舍。
但他到底是个理智的成年汉子,只不过纵着自己又稍稍放纵了会子,便神清气爽地穿衣下床。
他人走了,但气息犹存,林绣红着脸,一双美眸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看看手心里那一滩脏污,再看看也沾染上了的亵衣,破罐子破摔地在亵衣上擦擦手,将亵衣脱掉,披着夹袄另去找了见干净的衣裳穿上。
熊青山做好了早饭,林绣才终于从房里出来,她将衣裳丢进盆里,用另一个洗脸专用的盆细细地洗罢手脸,这才与熊青山一同用早饭。
林绣从房里出来前,将熊青山要带的东西打包好,被褥单独放着,包袱里则是放了些带的腌菜卤味。
今日就要走了,林绣昨日特意新买了些肉与爪子,用早前用过一次的卤水卤好了,大部分都给熊青山装了起来。
吃着饭,林绣一边叮嘱熊青山:“阿弟也许久未曾吃过我做的卤味了,你带去,多给他分些。”
熊青山有些吃味,“这卤味竟不是为我做的?”
林绣嗔了他一眼,“别闹。你想吃,何时不能吃,非要与阿弟争这一口。”
“等我回来了,你也要为我做卤味。”熊青山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蛋,撒娇道。
恁大的一个汉子,竟为了口吃的做出撒娇这等对他来说,很有些恶心人的行径,让林绣不仅好笑,她点点头,应道:“好好好。”
熊青山这才作罢。
……
吃过早饭,熊青山还要将碗筷洗了,林绣忙叫住他:“东西我都给你收好了,银子也放到了床前的桌上,你去将银子贴身放好,把东西也拿出来吧。”
家里的银子放在何处,熊青山早早地便同林绣说过,只是林绣却一直没去看过,方才找出来时,看着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她不禁晃了神。
思及两人出门在外,林绣将家里的银子,都放到了前几日她新做好的钱袋子里,家里只留了些年前两人摆摊挣来的铜钱。
见钱袋子竟放了这么多钱,熊青山拿着钱袋子去找她,“都给我拿上作甚,我又花不了这么多,家里也留些,省得你买东西没钱。”
林绣别了他一眼,“我留了。就算是买东西,又能花多少?你出门在外,什么都要花钱,多带些钱总没问题。再者,你不在家了,家里便只我一个弱女子,若是有贼人摸进家里来把钱偷走了可如何是好?”
听她这样说,熊青山便也不放心起来,“你放心,年前你出摊赚来的钱,我都留着呢,几百文钱,还不够我花用的?”
熊青山无奈地看她一眼,“你不如跟我们一同去?你自己在家里,若是家里真的遭了贼,让我怎么能放心?”
“这不都是早早便说好了?还有金大娘他们看顾着我呢,你放心去便是。日后你出门的时候多着呢,难不成每回都要带上我?”
林绣说着话,也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刷了干净,她将碗筷放好,在围裙上擦擦手,推着熊青山往外走,“好了好了,咱们这儿离县里可算不得劲,别耽误了时候,快走吧。”
熊青山无奈,心中再不舍,也只好收敛起,他转身进屋,将被褥与包袱都放在套好的牛车上,这才赶着牛出了门。
两人出了门,旁边孙家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急忙出来,见熊青山要走了,金花忙道:“你好好去,好好照顾绣儿她弟弟,绣儿有我们看着呢。”
熊青山对着金花抱抱拳,“这几日,绣儿就多劳金大娘你们看顾了。”
金花摆摆手,“咱们两家人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如此客气?你注意着些,钱可莫让人偷了去!”
金花又叮嘱了两句,这才与林绣一起,目送熊青山走远。
……
熊青山赶着车出了徐家坳,便直往山前村而去。
林家并无车子,他还要先去接了林文翰,才能一同去县里。
他出门早,徐家坳离林家更是不算远,到林家时,自然也早。将牛车在林家门外停好,熊青山便将包好的卤味拿了一包出来,提着进了林家。
这会儿的林家也不只林宏远与林文翰父子。
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人要去赶考了,林宏志一家子也都在了,知道弟弟家家资不丰,林宏志特意拿了些银子,给林文翰当盘缠。
林宏远推拒,他只道:“咱们是亲兄弟,这钱你还有什么不敢收的?难道你还准备吃住都让青山拿钱不成?”
“我没这么想过。”林宏远忙道。
熊青山虽然是他女婿,可也没有林文翰考试一切费用都让他拿钱的道理,家里虽然钱不多,但从去年开始,林宏远多少也攒了些钱了,这回林文翰去县里,他全都拿了出来。
只是怕自己准备的不够,他到底是厚着脸皮,将林宏志送来的钱也收下了,“这钱让文翰急着,等他日后赚了钱,再还给大哥。”
林宏志哈哈大笑道:“什么还不还的,文翰是我亲侄子,他去考试,我这个做大伯的,难道还不能表示表示?再者说,文翰考上了秀才,我说出去也有脸,我可是秀才大伯啊!”
林宏远也跟着笑起来,但他知道,这话只不过是林宏志说来哄自己的,秀才又如何?这十里八村,秀才还真有几个,秀才爹都不稀罕,更不用是秀才大伯了。
他心里知道这回事,却也没说出来,只笑着接道:“秀才有什么稀罕的,等文翰考上举人,大哥你便是举人老爷的大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