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机依旧在庾怿大军阵列之中轰炸着。而且训练有素的顾会,根据前头号旗传递来的消息,将投石机的投掷距离也逐渐调整,避免攻距过远,巨石落在敌军的后方。
因为投石机的轰炸,庾怿大军的行军速度也越来越快,大纛之下的庾怿,望着前面阵列整齐但是兵力相对微薄的司马珂大军,眼中露出一丝讥笑的神色:“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在他看来,队列再整齐,但是这么微薄的兵力,怎么顶得住他三万大军的冲击。只要两军一短兵相接,鏖战几轮下去,司马珂的大军便必然体力顶不住,最后便得溃败。
在投石机的压迫之下,敌军蜂拥而来,队列又逐渐更为混乱。
终于,敌军的前军进入了两百步的范围之内。这个距离,叛军的弩箭可以射击,但是杀伤力明显不够,尤其是司马珂的前军都身着明光铠,杀伤力更加微乎其微。
庾怿站在大军之中,很显然已经看到了司马珂的前军装备,毕竟此时旭日已升起,那一片片光亮的甲片,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凌乱了庾怿眼睛。所以庾怿并没有叫放弩箭,毕竟开弩不容易,一旦放出了这一轮弩箭,行进之中不可能再开弩,等到停下再开弩便要慢了许多。
但是,十石大黄弩在这个距离,杀伤力已是极其惊人。
“弩箭营,放箭!”司马珂喝令道。
将令很快通过号旗层层传递到了后营的荀蕤。
“放箭!”
随着令旗舞动,早已开好弩的弩兵,齐齐举起大弩,斜指苍穹,按动悬刀。
咻咻咻~
飞箭如蝗,数百枝弩箭,在十石强弩的巨大劲道推动之下,发出强劲的风声,从空中划出一道道流光,如同流星一般倾泻入敌军丛中。
两百步之内,十石大弩,无坚不摧,普通的筩袖铠更是如同纸糊的一般,随着一阵骨肉碎裂的声音,一个个敌军接二连三的惨叫着倒下。
庾怿的前军,前面几排步卒,也是身着明光重铠,寻常弓箭根本无法破防,但是遇到这种几乎无坚不摧的强弩,除了那坚厚的甲板部位可以挡住,没有甲板部位也是被弩箭一射便突入骨肉。那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箭镞在穿透甲衣的防御之后,在骨肉之内几乎是畅通无阻,直达体内深处,虽然不会当场身死,但是在当时的医术条件之下,也难以活命。
眼见那漫天箭雨袭来,庾怿身旁的亲兵侍卫,急忙齐齐举着大盾将庾怿护卫住。
咻~
一枝强劲的弩箭袭来,狠狠的透穿了一名庾怿亲兵的甲衣,那名亲兵手上乱舞了几下,便扑通一声坠落于马下。
“莫非是十石大弩,居然能在两百之外,还有如此威力!”庾怿不禁大惊失色。
他麾下的弩兵,大多都是三石到五石的大弩,一百五十步内,虽然也有一定杀伤力,但是杀伤力非常有限,尤其是对明光重铠,杀伤力更小。
咻咻咻~
那箭雨连绵不绝,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依旧不停的向叛军丛中倾泻而去。
原来荀蕤在司马珂的指导下,使用的是三段锦射击术,将弩兵分成三排。第一排弩兵三百多人射完之后,立即去摇动绞盘手臂开弩,第二排弩兵继续接上,射完之后,再上第三排弩兵,等到第三排弩兵射光之后,第一排弩兵已经开好弩,可以接着继续放箭。
因为大黄弩能够一次装填三箭,故此开弩速度并不算慢,那奔涌而来的叛军,便在无穷无尽的箭雨之中前行。
在这种密集的阵列之中,弩箭的命中率在六成以上,而在大黄弩恐怖的杀伤力之下,命中后能让敌损达八成之上,这样三排弩兵一轮箭雨下来,便能让敌军折损四五百人。
庾怿见他弩箭在头上飞来飞去,毫不停歇,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失声喊道:“莫非是大黄三连弩,当年李陵所用之弩,司马珂如何会有此种强弩?”
当年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大黄三连弩,经过数百年的战乱和变迁,早已失传,想不到却会在司马珂手上出现。
如果说投石机只是令众叛军提心吊胆,而这大黄三连弩,便是令叛军魂飞魄散,因为其打击面太广了,一不留神便射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庾怿更想不到的是,司马珂还会在弩机上增加绞盘装置,开弩也变得轻松起来。
咻咻咻~
此时已到了距离司马珂大军一百五十步之内,但是那强劲的弩箭依旧在肆虐,令庾怿的前中后三军一阵大乱,转眼之间便已折损一千余人。
庾怿再也沉不住气,嘶声吼道:“前军突击!中后军,放箭!”
随着阵旗舞动,庾怿的前军齐齐呐喊一声,蜂拥而前,向司马珂的大军疾冲而去,阵列也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庾怿中后军的弓弩手,也齐齐举起长弓或大弩,向前面抛射而去。
咻咻咻~
敌军的羽箭或者弩箭,大多落在前五排身着明光重铠的甲士身上,在一百多步外,杀伤力微乎其微。
最重要的是,庾怿配备的弓弩手比例不高,只有五千人,比司马珂的弓弩手略多一点,但是杀伤力远远不及。而且除了前排的重甲步卒之外,司马珂的中后军也都是头戴兜鏊,胸悬短盾,有了短盾护胸,防御力比庾怿的士卒强得多。
与此同时,敌军的前军,已经冲进了百步之内,司马珂依旧只让投石机和弩兵进行远程袭击,中前军依旧不动。
杀~
敌军中前军近两万的叛军劲卒,仗着优势兵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来,直扑天策军的前军,准备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杀。
很显然,比远程攻击,庾怿大军纵然兵力占优,却远远不是对手,唯有靠近身搏杀冲击,来冲垮司马珂的阵列。
眼看敌军前军已近八十步内,司马珂大军中的长弓兵,随着卞诞的一声令下,一个个弯弓搭箭,开始施射。
这样一来,除了那连绵不绝的弩箭雨,空中又飞起了大片大片的羽箭,如同千蝗振翅一般在空中发出呜呜呜的叫声,向敌军倾泻而去。
随后,敌军很快便冲到了五十步之内,纪敏所统领的短弓兵也纷纷弯弓搭箭,对着敌军展开了密集的攒射。
如此一来,庾怿大军尚未近身,便遭受投石机、大黄弩、长弓、短弓四层远程攻击,大军的上空,无数的致命之物在飞舞,有数十斤的巨石,有如同流星般又快又急的弩箭,还有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羽箭,令人胆战心惊。
大纛之下的庾怿,望着那漫空飞舞的飞行物,也是心惊肉跳,四周的亲兵侍卫更是一个个神情紧张,举着大盾,紧紧的盯着空中,随时准备替庾怿遮挡从天而降的攻击。
当然,庾怿的弓弩手也在放箭,但是因为是一边奔跑一边施射,虽然人数多于司马珂的大军,但是密集度明显不如。
终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呐喊声,庾怿的前军冲近了司马珂的前军。
司马珂前军的重甲刀盾兵,将大盾底部的尖角,狠狠的插入了地面,那一道道无缝对接的盾墙,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刀盾兵低着头,双手持盾,用力顶住大盾。
随着桓温和谢尚的一声令下,众长矛兵也开始准备就绪,一排排长矛依次往下压。
第一排的长矛兵,手中那六米长的长矛,搭在前面大盾顶部三角尖头形成的凹槽处,一枝枝透甲矛刃伸向前方,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第二排的甲士的长矛又搭在第二排大盾之间的凹处,第三排甲士的长矛则搭在第二排的长矛兵肩膀上,依次类推。
杀~
庾怿大军的前军,个个身着明光重铠,手持三米长的大枪,气势汹汹的冲向前面的司马珂前军的盾墙。远远的看过去庾怿的大军就像大海中汹涌而来的惊涛骇浪,黑压压的一大片,而司马珂的前军的盾墙,就像一道窄窄的堤岸,光从气势上来看,似乎一冲即溃。
眼看敌军已冲近,如同铁流一般滚滚而来,沈劲和刁协齐齐大吼:“定!”
嘿~
众重甲刀盾兵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响应声,双手紧紧的抓住大盾,不动如山。
随后,桓温、谢尚、虞啸父和张澄四人,分列在四个长矛方阵之侧,眼见得敌军已扑近,齐齐喊道:“蓄!”
众长矛兵紧紧的抓住矛杆,将全身力量贯注在双臂之上,蓄势待发。
终于,敌军的前军,一个个手持着大枪,面带狰狞之色,恶狠狠的扑近了第一排盾墙。敌军后面汹涌如潮,盾墙只有两排,若是全力推挤,肯定是压不住阵脚的。
“刺!”桓温、谢尚、虞啸父和张澄四将见时机已到,齐齐发出炸雷般的怒吼。
唰唰唰~
一杆杆长竹矛沿着大盾尖顶之间的凹处,倾力刺出,发出一阵阵撕裂空气的啸叫声,恶狠狠的刺向了扑近的敌军。
六米长的竹矛,第一排奋力刺出之后,伸出盾墙的部分还有三米五以上,而敌军的大枪总共才三米长,前面攻击的距离不足两米,不等近身,便已遭到了攻击。
因为那大盾比人还高,大盾之间的凹处,恰恰对着人的咽喉或前胸咽喉的位置。敌军虽然披甲,但是咽喉基本无防护。而前胸靠咽喉的位置,明光铠在这个部位也只有甲叶,没有甲板防护,普通甲叶根本挡不住透甲矛刃的刺击。那一枝枝透甲矛刃,如同毒蛇一般刺向敌军的喉部和前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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