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是很淳朴的,他很善于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尤其是他话少的时候。他说合并氏族,完全是为了试探一下于南剑,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这人真的假的,只是随便找个说辞试试他的想法。
毕竟以江流的身材,完全不像有什么谋略的样子,他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肌肉男罢了。往好听了形容,这个叫草原人的单纯,没有中都人的那些花花肠子。
不过,要是把淳朴当成愚蠢,那愚蠢的往往都是自己。于南剑似乎打心眼里看不起北方蛮子,他完全没把江流的智商放在眼里。信息不对等的时候确实会造成碾压,他知道一些江流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仅仅想通过这个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就会和别人的目的背道而驰,无法得到别人的帮助,也就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为说谎如果不是7分真,是没有人会信的。苍梧城在北卓的形容里是一个要走上一个月的大城,距离青山太遥远了。而且他对什么大战士之类的,完全没有概念。
于南剑召集了浊江氏族的族人,这个氏族的草原人不明白于南剑为什么没有杀掉入侵者,反而一团和气的聊了起来,似乎刚才没发生战争,也没有死人。可是他们也没有能力反抗,大家瑟缩,畏惧的靠在一起,像一群被冻坏的鸭子,直不起身体。
于南剑没有给这些人开口的机会,只是说:“我们得离开这里了。”他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江流杀掉的那两个人应该是这个氏族的首领和副手,现在他们连敢说话的人都没有,更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只不过江流看出来一个细节,这个于南剑在这个氏族更多的是让人畏惧,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尊重的感觉。这家伙,似乎并不像他说的,他提供保护,这些人供养他生活这么简单。
不过眼下这是没必要说出来的事。
于南剑心里觉得正中下怀,他是中都城来的没错,但是出门历练用不着跑这么远,他已经出师接近五年了,生活全靠自己。在中都城混不下去,于是跑到这北蛮边地,在苍梧城找到了一份差事。
草原上实际是贵族们控制着氏族在苍梧修建了城市,以此作为和南方对抗以及在北原上生存的依靠,这些贵族们常年都需要各种人手,于南剑这种人有些本事,被安排到这个蛮荒角落寻找野人氏族,然后按贵族的要求征收税赋,而他能提供的,就是一些简单的保护。
只要按时将税收送到苍梧城,于南剑就能获得各种治疗的药物,修行的方法,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苍梧城内知道这种事的人不在少数,有本事控制野人氏族的人也不少,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运,能在茫茫青山和平原里找到无人归属的氏族,并且他们还需要保护的。
这就像种地,自己费劲巴巴保护的韭菜被野草挤死了,于南剑的心中可想而知多么恶心。如果不是江流这个憨憨言语里透露的信息,于南剑才懒得理他,等他飞到天上去,几剑下来要他命就是了,一个蛮子,他一定要杀的话,绝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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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各怀心思踏上了归途,小氏族的人是不愿意到新环境去的,那往往都会变成奴隶,可是没有强者庇护他们没有选择。青山氏族的人心情也不好,刚才还是敌人,这会就要带他们回去。如果是秋天的时候没有关系,青山氏族还有驻地可以容纳这么多奴隶,不知道图哈玛是怎么想的。
只有江流这个憨憨神采飞扬,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一路开开心心的拉着于南剑询问着草原上的大局信息。他吹牛打屁把于南剑捧得高高的,比如捏一把人家的佩剑,前后就得绕一圈,围着于南剑打转。
脸上笑得谄媚,把围在身边的人都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你这剑真白,看起来可锋利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为什么能飞起来?”
江流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于南剑不耐烦的敷衍着,心里想着等我到了你的驻地了解清楚了,当场就杀了你这个白痴。
他挤出笑容道:“啊,就是一些特别的能力呢,得有天赋的人才能感觉到,比如需要的气感啊之类的,反正很麻烦。”
听到很麻烦,江流嘿嘿的摸着脑袋,说道:“麻烦啊,麻烦就算了,对了,这个苍梧城到底有什么?你说我能成为大战士,到底有什么好处?”
离青山氏族的距离还很遥远,虽然不愿意说,但人家问了自己就不能不解释。
于南剑叹口气,无奈道:“是这样,你从这里去苍梧城呢,要走半个多月。如果你去了呢,你要先去进行职业认证,不管什么人要进城,都要证明自己的职业。拿着自己的职业牌去公会进行晋级和接任务,你到一个新地方总得要吃饭对吧?你就去接那些别人发布的任务,以你的本事啊,用不了多久苍梧城大家就都知道你的存在了,到时候你会更有地位,接到更多难做的事,只要你做好了,那你就能得到更多的奖赏啦。你看你在雪原上生存很困难对吧,可是你去了苍梧呢,就知道那里的粮食堆积成山,人都住在石头和木头做的房子里,冬暖夏凉,不怕风雨。就算有人躺着不做事,也会有饭吃。”
“躺着不做事也能有饭吃?”江流露出一个听神话的表情。
于南剑看着这小子淳朴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多嘴道:“是啊,社会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呢,有的人一辈子只顾着享受,其他人也会尽力满足他们。”
“为什么?”江流故作无知道:“他们不会挨揍,或者被杀死吗?”
于南剑看向天空,喃喃道:“如果你够强的话,你也可以。”
江流内心深处也是一笑,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实力为尊的世界,够强的话确实是这样。他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一行人脚踩在冰面上,咯吱咯吱的在雪地里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