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客栈内都是浓浓的中药味,俗话说病去如抽丝,这调养好身体,才是接下来的关键。
每个人都想着若是中了,得拿出最好的神态面见皇上。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更或许这是他们一辈子唯一一次面见圣颜的机会。
下楼吃饭的时候,沈若鸿听着周围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谈论着一个名字,那就是顾香君。
即使再不关心,也知道这京城内首屈一指的仙瑶楼每三年都会推出一个新的头牌。
别想歪,楼里最次的女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类型都有,这头一次的亮相只会竞拍下独处一个时辰的机会。
纯粹的喝喝小酒,说两句话,谈谈诗。
就这还得过五关斩六将,诗词歌赋样样展示展示,最后还得顾香君本人挑选出一个中意的,才能进她的闺阁。
中等身份再多的金银也只是探路石,只会把顾香君的名气推出另一种高度。
这每一届办的都比上一届好,也是种本事。
在其之下,还有八大花旦牌位的虚席以待,所以这跟顾香君没有机会,也可以把目标对准她们。
“听说这次的头牌比三年之前的还要美啊,顾香君,似仙女下凡啊。”
“你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我这有最新的消息呢,说有个书生无意中一睹其面貌,当场就失了魂呢。”
“啊,那这后来呢?”
“还什么后来,变成个傻子了。到现在还只会念叨,仙女,仙女。”
许是这人说的太过离奇,整个客栈里都是连连惊呼。
沈若鸿看他们的神色,这根本没在怕的,反倒是更跃跃欲试,眼里都是闪烁着,‘我倒要亲眼看看这顾香君到底长什么样子?’。
就连这文书和文墨都是一脸的好奇。
“行了,回魂了。走,出去透透气。”
拿出腰间的纸扇轻敲,看俩书童摸着脑袋、笑的憨憨。
沈若鸿看着大街上少有的出来闲逛的儒生,不管认识不认识,面见三分笑,有礼的回礼。
离得近了,闻到在荷包内熏香的遮掩下很淡的中药味。
闲话两句后就是希望仁兄能金榜题名的场面话,分别后,沈若鸿心下反倒是忧虑,江南的学子都是讲究自己上辈子魏晋之风的雅,连这北地的健壮考生都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原本还以为会结交两三个文武双全的同伴,看来这真是痴心妄想。
拿着纸扇摇摆的沈若鸿现在心下只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文书和文墨看着少爷又来到毅勇伯府这里,只不过这次只是远远的望着。
周边不知是何府的下人出来采买,说起了闲话。
“这风府的大小姐,看来如今真的是要连累整个阖府了。”
“谁说不是呢,老老实实的认了多好,进门后牢牢抓紧张府少爷的心,赶紧诞下嫡子不就好了。
非要弄退亲这一出,以后哪家敢上风家提亲啊。
女子就是要温柔知礼,哪来这么大烈性,可真是贻笑大方。”
“你说,这风府其他的小姐是不是也是这么个脾气啊?哈哈。”
“噗嗤,促狭鬼。”
“我看这一风府的妇人都要恨死这个大小姐了,在这么闹下去,她们的女儿定也都孤独终老的下场。”
“哎,这可说不定,说不准这远嫁外地呢。”
“到时候也就是嫁个平头百姓······”
随着转过墙角不见人影,这交谈声也听不大清楚了。
百姓们谈论这仙瑶楼的头牌,可是这些权贵上流层面的后宅都是八卦毅勇伯风府。
现在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想到这里,心痛的要死。
文书和文墨看着紧咬嘴唇的少爷,登时吓了一跳,看他像是迷怔了,赶紧摇醒。
从胡同口就看着府内大门紧闭,门口处也没有下人,沈若鸿知道这就表明了谢绝来客的意思。
“走。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看榜。”
他现在心底熊熊火焰,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文书和文墨满眼忧虑,自从这少爷遇上了这风府大小姐的事情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大少爷了。
像是飘飘然漠不关心红尘的世外高人,如今下凡了。
在以前,考中看名次少爷从来没关心过,主母门口撒铜钱庆祝的时候也是。
一开始还会觉得是胸有成竹所以如此,可是后来全府就察觉出不对来了。
--------阴历二月20日
凌晨时分,凡是容易看榜单的地方都挤挤搡搡。
贡院门口处处在茶摊上等待着的考生,沈若鸿在状元楼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幕。
文墨也在下面占了个地方,周边喝茶的都比等待揭露中彩票还要紧张。
五层的状元楼,沈若鸿在二楼,就是这里还是看他中率挺高特意安排的。
没错,除了各家赌坊连同这状元楼都大张旗鼓拿科举赌/博。
他的赔率很低,江浙省举人前十名能中进士自然是铁板钉钉,所以这小二也是伺候的无比周到。
到时候,前来报喜的官差都往状元楼这里来。
老板身后的各主家也会心情大好,他们的日子才好。
巳时(9点)刚到,贡院打开了紧闭的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期望自己能看到名字。
沈若鸿清楚的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有些激动。
前来放榜的官差已经极为习惯,在这种宛如吃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一一用浆糊贴上。
从右到左依次是同进士榜单,二甲及一甲的榜单,这颜色也挺有意思,左边的是金黄色,右边的则是银灰色。
金榜上前三名是大红的朱色,即使站在楼上看也是醒目。
看着下面一拥而上,浩浩荡荡的抢上前去,这架势真可怕。
沈若鸿此刻没了刚才的心情,满目都落在状元楼专门空出来的墙上。
周围都是提笔书写下考中和没中的抒发当时心情的诗句,很多下面都有署名,‘几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无用也。’‘今日得中,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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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句是考中后,必当造福黎民百姓的诗句。
或是意气风发,或是不气馁下次努力定中,都是如此这般。
就在这时,一楼处已经有大喊大叫的声音,一个开始后接二连三。
听着蹬蹬的上楼声,沈若鸿有预感的回头就看到文墨头发散乱的满面红光。
如此狂喜之色,他的心里就落了地。
文书赶紧迎上前去,“可看清了,少爷是多少名啊?”
看着文墨激动地说不出话,沈若鸿赶紧递过去一杯茶水,幸好这一张桌子上6个茶杯。
“少爷,这次可不得了,您是第3名呢。”
喝完茶水后,文墨就哆嗦着说出来。
压低了的声音在别人的道喜恭贺声中一点儿不招人眼,主仆三人就默默的下了楼。
沈若鸿的心里比刚才还高兴一点,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官差会按照从二甲末的名次,一直报到一甲。
除了三甲同进士,可谓是上榜了的都会在今日大出风头。
正可谓是,人生有三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这金榜题名可排在第一名,就知道这没有越过的。
回到客栈里,发现他们是第一个。
在知道名次后,会回到住的地方等着报喜的官差,看来这真是喜的都忘性了。
文墨还在后面跟文书说着,连掉鞋都不管不顾的,还有很多一看没找到名字就失心疯的去跳护城河,幸好这护城河边上早有官府准备的枭水能士救上来········
“那你这就头发有些乱还是运气极好啊。”
文书喜道。
“那是我出来的时候,整理了一番。你又不是不了解,少爷虽然随和却也随主母一样重规矩,咱们不能给少爷丢脸。”
“嗯,以后咱们要在留神点,我总发觉少爷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这么觉得啊。”文墨看着平日里话少的文书,露出讶异之色道:“这也算的是一件好事,老爷和主母不总是担心少爷会剃度出家吗?”
文书点点头,可是脸色却不见丝毫的喜色。
他的心里总是感觉忧心忡忡的,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遭。
“你们俩个在后面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
一开始还听的清楚,后面就跟蚊子似的极小声,沈若鸿转过头问。
“没什么,少爷。
我们在高兴呢,本来以为少爷这次挑更夜读会往前2、3个名次,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第三名呢。”
看着文墨这小子满脸红晕,他很无奈,这都多一会儿了还这么兴奋。
要是知道他这次目标是状元,指不定厥过去呢。
“嗯,说明你家少爷我苦功没有白费。”
“当然了,少爷不努力都厉害。”
文书肯定道。
被这俩书童给逗笑了,心想着幸好走进房间里面,要不然这话传出去不得把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啊。
换了身符合名次的母亲亲手做的绸缎衣袍,虽然不显山不漏水的性格,可是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背地里捣鼓什么酸话。
下楼的时候,沈若鸿特意派文墨去看看这张进学多少名次。
现在那里想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快速记忆这小子可是有两把刷子。
“沈兄弟,恭喜,恭喜。”
“没想到啊,沈兄弟这次居然考了这么前的名次,可真是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
“是呀,是呀,哈哈。”
走到一楼,就碰见了几个一省的,这年纪大几岁,又不知道这性格咋样,沈若鸿看其这跟至交好友似的态度,心里无语我了个槽。
他们都是第二次考进士,这在京城内都早已落了户,也有娇妻美眷的,要不是为了集中精力恐女色耽误,家离贡院远,估计不会住客栈。
沈若鸿微笑道:“同喜,同喜。看几位仁兄红光满面的,这定也考中了,就是不知道这名次介不介意让兄弟我知道?”
紧跟左后侧的文书亲眼看见,这几位公子面色一滞后赶紧恢复笑脸。
他立刻把目光重新落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当背景板。
想利用我家少爷,可真是佛祖面前卖弄经文。
想着少爷10岁的时候,把主母因生意太过差要关的铺子要到自己手上,这没两个月的功夫就做到日进斗金。
从那以后,主母就特意把他们俩人叫道跟前,叮嘱少爷做什么都不用管,更不必阻拦。
出来的时候,依稀传出老爷说:“我这儿子,是不是生而知之,或是早慧啊。
这样的话,若是有一天看破红尘去······”
两人只要回想起那天晚上就冷汗直冒,哪怕是现在都记忆犹新。
沈若鸿心里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提前拉帮结派呗。
可惜,若是以前也会随和的装装,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逢场作戏的心情了。
状元他是势在必得,进翰林院那里是以往的状元前辈。
每三年就有一个状元,可是这丞相却从来都不是状元出身,哪怕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丞相当年也只是榜眼。
这百多年的大魏,连他在内这一场,足够40次会试,可是前面39位状元却没有出现一个大名鼎鼎、美名能够流传后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