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后院，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关芸炫耀地告诉温宇，这是给他的惊喜，巴爷苦着脸说，这拖人的活比打架要累。

温宇腹诽，蒙面那会，差点给他俩弄成了惊吓。

那伙人躺在地上闷哼，只有带着温宇过来的那两人情况稍好，刚被锤碎了牙，现在还昏迷当中，少了点痛苦。

带头的小偷看见了温宇，如见再生父母，因为那对主仆，油盐不进，怎么求饶也不肯放他们离开，活脱脱地府罗刹。

温宇书生模样，看着就让人感到随和亲近，也不像是动武之人，虽适才讹诈了他，但见到众人如此凄惨，想来也会心软。

现在，他只想被押往官府，也不愿再见这两煞星，天晓得他们待会会对众人再做什么事。

当即蠕动身躯，爬到温宇脚下，忍着疼痛磕头，恳求宽恕。

温宇也不忍心再折磨这些人，且自己好歹也算是候补官员，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正道，交由官府定罪才是合乎王法。

在征得关芸二人的同意后，温宇找来一根长绳，仍在众歹徒面前。

众人也不需要招呼，争先恐后地将绳子栓在了身上，串成一串粽子，就往官府走去。

温宇进屋取了银子，揣在怀里，拍拍沉甸甸的胸膛，感到踏实。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却还是让出了大街中央，让那一群嘴角渗血，串成一串的“老熟人”让路。

平日里这群人在这附近为非作歹，只因官府有人，人多势众，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好在是熟悉套路之后，小心谨慎点，也可以平安无事。

总算苍天开眼，这群人遭了报应，被收拾得这般凄惨，百姓们心中大呼过瘾。

也不知是谁带得头，喊了一声“报应来了！”

深受其害的百姓也壮起了胆，现在大街两边，欢呼雀跃。

“这群挨千刀的，总算是有人收拾他们了。”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显灵，贼人伏法，我待会便去庙里供上猪头。”

“啊，小翠，我可怜的闺女哦！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那三只手终于得到报应了，免息吧！”

“狗贼，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也难消我等之怒。”

情到深处，一位老泪纵横的老人家随手从边上地摊捡起两枚鸡蛋，对着那群不值得同情的歹人砸去，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砸完之后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缅怀已逝闺女的音容。

又有人带头了，众人便觉得嘴上讨伐不够解气，纷纷抓起鸡蛋、青菜、豆腐，还有不嫌事大的，拎起了瓷瓶。

沿街摆摊的摊主也都是性情中人，也不计较百姓们白拿不给钱，自己也加入了讨伐的阵营，毕竟货源都在自己手上，砸的最为起劲，还吆喝着没有动手的，赶紧过来拿，全场免费。

一时间，整条街沸腾，聚焦那群抱头鼠窜的歹人。

明朝时期，京城盛行“打穷鬼”的节日，安排几人扮演穷鬼，游街示众，所过之处皆是喊打喊杀，冲着那些人砸石头泼粪便。以此祈求来年穷鬼不进门，恭喜发大财。

如今之盛况，尤胜当年。

温宇三人在后头压阵，见百姓如此群情激奋，相视而笑，为民除害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关芸兴奋地揽住温宇的胳膊，激动地说：“温公子，你瞧，咱们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说不定能流芳百世呢。”

温宇却是满脸担忧：“天子脚下，贼人兴风作浪，百姓却只能屈从，长此以往，贼人愈加猖狂，百姓愈加受压迫，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关芸深以为然，安慰温宇：“温公子莫急，今日我等便做回包青天，为民除害。”

说罢，踢向巴爷，让他也表表态。

巴爷连忙回头应承，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紧随小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到二人如此亲昵，不好多说，又识趣地扭过头去。

“要是这些人回头报复怎么办？三只手舅姥爷可是官府大人物。”

人群中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问，让本是沸腾的百姓戛然而止，恰巧有人偷摸放气，屁声响彻街道。

百姓也从坏人罪有应得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想到了残酷的现实。

若是官府之行只是个过场，无罪释放，那么大伙将迎来歹人加倍的报复。

想到此处，百姓们悄声放下“投掷物”，以袖遮面，哄然逃散。

不一会，街上只剩下了几位没敢动手的摊主。

原先还在犹豫的他们，此刻非常庆幸，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表明自己没有参与。

温宇难以置信，上前几步，站到歹人的前头，举手招呼百姓。

“乡亲们，吾乃今科二甲进士首名，大部分人也亲眼所见，我被这群贼人所讹诈，我也是深受其害。”

“请诸位放心！”温宇抱拳朗声道，“今日我定当为诸位讨回公道，严惩恶贼。还请各位去官府做个人证，还天地一片清明。”

进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百姓面前，便是需要跪拜的官老爷。但在官员面前，是一名候补小吏而已。

对于眼前这位进士的保证，百姓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搏，一个个靠在酒馆茶铺的窗边张望，没人敢吱声应和。

倒是温宇边上缩成一团的歹人们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谅这些升斗小民也不敢出头。

温宇眉头紧蹙，回头招呼巴爷：“这些人还不老实，还请巴爷再给他们松松皮。”

巴爷应声走来，眼中尽是期望，摩拳擦掌，笑脸皱成一朵花。

歹人吓坏，连声求饶，不敢再放肆，老实地捂着嘴。

见百姓久久没动静，温宇走向一个摊位，正是先前好心告知温宇实情的摊主。

摊主并非不想砸歹人泄愤，只是摊上尽是珍贵文人字画，心疼。

摊主见温宇朝自己走来，也知道他所谓何来，摆手示意，不愿去官府作证。

还不等温宇劝说，关芸抢先一步上前来，取出一锭金子，足有十两重，拍在了摊子上。

至此，摊主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那锭黄金。

“若事不成，这锭金子归你，够你到另外一个地方再起炉灶的了。”关芸也懒得劝说，对付这些人，需要气势，“如若这些人问罪下狱，赏你一两金子。”

“去！我去！我与贼人不共戴天。”也不需要关芸再问第二遍，摊主便是斩钉截铁地答应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事情失败，十两金子够他下半辈子在其他地方逍遥快活了。若真成了事，一两黄金也是一大笔横财啊。

只要不犯糊涂，谁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关芸哈哈大笑，得意地看向温宇，邀功般地挥动着双手。

温宇错愕，苦笑地摇摇头，有钱真好，不用费劲。

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吸了口气，阔气地说道：“哪位去官府作证，奖纹银五两，仅限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