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黎明教宗思绪未落，内心便下意识否定。

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虽然掌管着神明的死亡，但幻梦之神不死不灭，除了蕃神，没人能杀了祂们。

因此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绝对不会去收割幻梦之神的死亡。

因为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事实上，他也从未听说，幻梦之神死亡时塞诺索格里斯会出现。

如果会的话，阿瑟斯屠杀梦境诸神时，祂就应该出现了。

想到这，黎明教宗一心多用，回答着拜伦牧首的疑惑：

“不好说，也许仅仅是小丑本身比较特殊。”

“特殊？”

“一些试图探索死亡和超越生命之门的人，也会吸引塞诺索格里斯的注意。”

拜伦牧首默然。

“辛苦了，我已经通知了露西妮修女，你可以找她接受心理治疗。”

黎明教宗委婉得下了逐客令。

“感谢教宗大人挂念！”

“去吧，愿我主眷顾着祢！”

拜伦牧首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黎明教宗转身趺坐忏悔壁画前，看着眼前的水晶马灯，思绪百转之际，蓦然低声吟诵起一段祷词。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这正是幻睡之神阿瑟斯的祷词。

声落，大殿幽静，既无光影变幻，也无言语回响。

黎明教宗面色愈发严肃起来。

他略一沉吟，再次吟诵起一段晦涩祷词。

——这赫然是【幻梦之神·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的祷词。

不同于向幻睡之神阿瑟斯的祈祷，这次祷词声刚落，眼前光影便倏然扭曲起来。

一名身材匀称英俊之极的男子，从光影中幻化而出。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黎明教宗，抚胸致礼。

“罗毕格乌斯，见过黎明教宗！”

“打扰了，伟大的真菌之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黎明教宗亦站起抚胸致礼。

在他看来，幻梦之神所谓的羸弱，不过是艳羡者的眼红。

虽然他亦深知成为幻梦之神，早晚会被幻梦所同化，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是一场笑话。

但这并不是他怠慢眼前这位存在的理由。

“我答应过克里斯蒂安娜，可以帮助黎明教会三次，如果我漫长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真菌之神低声道。

他口中的克里斯蒂安娜，正是阿瑟斯所服用的众生之母的前任主人。

没人知道，克里斯蒂安娜对生命的创造，吸引了真菌之神的青睐。

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羁绊。

这份羁绊甚至延续到了黎明教会身上。

话说，黎明教会之所以获取“双重冠”，也正是真菌之神的帮助。

“黎明教会始终记得阁下的帮助，黎明在此许诺，阁下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寻求教会援手。”

黎明教宗沉声道，说完，他道：“我需要阁下回到卡达斯缟玛瑙要塞，确认一下幻睡之神阿瑟斯是否端坐在祂的神座上。”

真菌之神脸色愕然：“仅此而已？”

“对阁下来说，此事触手可及；但对黎明来说，这是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黎明教宗谦虚道。

真菌之神轻轻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几分受用之色。

幻梦境卡达斯缟玛瑙要塞，乃是梦境诸神的宫殿！

对于黎明神教来说，确实难以触及。

事实上，即便是对于幻梦之神来说，想要抵达卡达斯，同样也不容易。

超凡者常常以幻梦境为捷径，穿越群星，横渡江河大陆。

但身为幻梦境居民，又该如何？

只能以脚步丈量土地，哪怕是幻梦之神，也同样如此。

但幻梦之神，终究可以抵达卡达斯！

“……以死亡的方式！”

不等真菌之神答应，黎明教宗忽然补充道。

“你说什么？”

真菌之神满脸错愕。

对梦境诸神来说，前往卡达斯的方法，理论上，有两种。

一种是以脚丈量；

还有一种自然是死亡，然后在缟玛瑙要塞大殿神座上复活。

“我需要……立即马上确认阿瑟斯是否在神座上复活。”

黎明教宗眉眼低垂，余光落在生命之烛马灯上。

烛火已熄，灯芯已断。

即便阿瑟斯再次复活，这盏生命之烛也失去了锚定。

他需要立即确定阿瑟斯是否会在缟玛瑙要塞大殿神座上复活？！！

“我虽然答应克里斯蒂安娜……”

“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黎明教宗抚胸弯腰。

真菌之神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半晌，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也罢！动手吧！”

“得罪了！”

一缕寒意从真菌之神脖颈间传来，即便是死亡无数次的真菌之神，亦从这抹寒意中感受到深沉的虚妄和空无。

那是绝对的死亡！

那一瞬间，他怀疑这是黎明教宗故意借机搏杀他。

他甚至想要反抗。

却在这刹那间，迸发的思绪骤然熄灭散去。

他死了！

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死了！

……

……

大殿幽静，巨柱戳天。

可憎而单调的鼓点和玷污众生的笛音，宛如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亵渎着众生意识之源。

在这座语言无法形容的诸神宫殿深处，忽然传来些许杂音，冲淡了几分从无垠苍穹传来的谵妄的呓语。

只见密集菌株构成的神座上，真菌之神幻化而出。

他一眼扫过密密麻麻的神座，确定无人之后，心中那一抹端重随之泄去，更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简直糟糕之极！”

“是啊，确实糟糕之极。”

“谁？”

真菌之神脸色大变，他极目四周，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阿瑟斯？”

他试探问道。

是的，那声感叹，分明是令人厌恶的渎神者——阿瑟斯！

“你的反应，简直和躲在尸坑里刨食的食尸鬼一模一样，低劣愚蠢的幸运者。”

“混账！你给我出来！”

真菌之神看似气急败坏，真菌力量已然扩散而出。

“我曾执掌众生之母，创造无数生灵，包括真菌。绿皮兽人的生态链，即是我的杰作，罗毕格乌斯你……感兴趣吗？”

“众生之母？来自克里斯蒂安娜的众生之母？”

“没错！”

“这份特性还在祢手里？”

“祢想要？”

“代价是什么？”

“摧毁夕阳之城！”

真菌之神眼睛眯了起来，充斥于空气之中的真菌，在幻睡之神神座上，勾勒出一名身穿护甲之人。

‘吓破胆的老鼠！’

真菌之神心中冷笑，他正要回话，一阵虚幻的祈祷声传来。

——正是黎明教宗的祷告。

“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等着祢的回复。”

声落，真菌之神响应了信徒的祈祷，身影从神座上消失不见。　　16073/10102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