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陆华庭接过玻璃杯，道了一声一些，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客气，林霞芝有些不太适应。

也许是嗓子太过干涩，他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才深吸了一口气，撑着扶手站起身。

“我去洗个澡”。他跟林霞芝打了声招呼，才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林霞芝还站在原地，听见了洗手间里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才叹了口气，走进了厨房。

等她做好了早饭，陆华庭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大概因为待会要去民政局，他特意刮了胡子，还将头发梳的很整齐。

“吃饭吧”。林霞芝给陆华庭盛了一碗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嗯”。陆华庭系上袖口，也弯腰坐下，他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咽了两口粥，便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文件袋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林霞芝也放下了筷子，她单手支着下巴，开始胡思乱想。

陆华庭上了电梯，看了一眼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等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尹素锦的电话。

“喂”。

“嗯，我现在从家里出发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能到”。陆华庭抬腕看了看时间。

“好，待会儿见”。

掐断电话，陆华庭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他将文件袋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并发动了车子驶出了地下车库。

不到半个小时，陆华庭已开车到了民政局门口，他停稳了车，又拿起文件袋进了民政局。

大概是因为周一的缘故，大厅里的人很多，陆华庭挤过人群，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从机器上取了号码。

大厅的等候区已经坐满了人，陆华庭抬头看了一眼滚动的数字，发现离手上的号码还差十万八千里。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又走出了民政局，在门口的缓台上转悠了一圈，在对面的的水泥花坛上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烟点燃。

早春已经来了，温度还算适宜，微风拂过，格外舒爽。

他吐出一口眼圈，仰起头，任由热烈的光线照脸上，他发现自己虽然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却比前半生的任何一个时刻活的都要洒脱，他终于放下了一切，不再为财富和权力所累。

“华庭”。尹素锦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就发现了一脸享受的陆华庭。

“嗯”。闻声，陆华庭起身，脸上残留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已经取干了，不过排队的人很多，可能要等一会儿”。陆华庭解释了一句。

“不急于一时”。相比较与昨天，尹素锦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她的心胸还是跟宽广的，只用了一夜就原谅了陆华庭之前的所作所为。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所以，她觉得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太过执着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何况陆华庭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嗯”。陆华庭掐灭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和尹素锦并肩站在了民政局的门口。

“一晃都快三十年了”。尹素锦想起她和陆华庭领证时也是在这里，不过那时还是低矮的平房，屋内的陈设也很简陋，人流量也没这么多。

“我们都老了”。陆华庭摇了摇头，言语间有些惆怅。

“是呀，一辈子快过去了”。尹素锦感慨了一句，又觉得这话似乎有歧义，怕陆华庭多想，于是，偏头看了他一眼。

陆华庭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又在缓台上站了一会儿，看着来往的情侣与夫妻，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则怒目而视。

尹素锦作为过来人，有些感慨，想当初她和陆华庭领证的时候，也是满怀期待与憧憬的，可没想到，这一蹉跎就到了如今。

“进去吧”。陆华庭又抽了一根烟，觉得时间差不多，提议道。

“好”。尹素锦点了点头。

大概是快到中午了，大厅里的人少了一些，他们在等候区的座椅上坐下，都抬头看着不断滚动的数字，四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了他们，尹素锦拎着皮包跟在陆华庭的身后走到了窗口。

“都想好了？”工作人员一脸严肃，而旁边办理结婚的同事也不同，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

“嗯”。陆华庭点了点头，将所有证件都递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逐一检查之后，又问：“有财产分割的问题吗？”

“没有”。尹素锦见陆华庭犹豫，开口回答道。

“那你们签一下这个”。工作人员又将两张A4纸递出，他们都粗略的看了一遍，尹素锦先拿起笔签了字。

“你们现在的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这是你们的离婚证”。

“谢谢”。尹素锦伸手接过，翻看看了一眼，将其中一本递给了陆华庭。

“你收着吧”。陆华庭没有接，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也好”。尹素锦将离婚证放进了皮包里，跟陆华庭一前一后走出了民政局。

“这也到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去吃饭吧，就当做是散伙饭”。陆华庭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他怕尹素锦不同意，又多加了一句。

“不了，待会儿归南还要出院，我回去给他收拾一下东西”。

“归南要出院了？”

“用不用我……？”话说到一半陆华庭顿住了，他知道是自己妄想了。

“不用了，婧欢和肖旭会去接的”。

“等过几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尹素锦怕陆华庭失望，所以，多说了一句。

“真的？”陆华庭眼前一亮。

“嗯”。

“那我先走了”。

“好”。陆华庭怕再被拒绝，没说要开车送尹素锦回去，他走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出租车在跟前停下，陆华庭替尹素锦拉开了车门，想了想，陆华庭又说：“这几天我会让人把股权转让书准备好”。

“归南，他……”。尹素锦有些迟疑。

“还走不走？”司机等急了，他伸头问了一句。

“马上”。尹素锦没再说什么，弯腰坐进了后座上。

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路口，陆华庭又掏出烟盒抽了根烟。

尹素锦靠在车玻璃上。想起刚才陆华庭的落寞，一时有些于心不忍，她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陆华庭。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是我”。听筒里传出了林霞芝的声音。

“我知道”。尹素锦的心里五味杂陈，所以，此刻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有事吗？”

“你们……办完手续了？”林霞芝迟疑了一下，问道。

“嗯”。尹素锦偏头看向窗外，车行的速度不快，可街口巷尾却匆匆略过。

“华庭跟你说要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归南了吗？”林霞芝又试探。

“说过了”。

“那就好”。

“剩下的两千万……”。林霞芝话还没说完，就被尹素锦打断。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只要我让陆华庭让出手里的股份，你就将剩下的两千万给我吗？怎么你想反悔？”林霞芝急了。

“是你让华庭让出的股份？”尹素锦惊讶。

“他不是得病才……？”

“他没有得病”。林霞芝语出惊人，让尹素锦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事是我做了手脚，所以，他才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什么？”尹素锦没控制住提高了音量，她又愣了一下，才明白林霞芝的意思。

“他没有得绝症？”她喃喃，似乎松了口气。

“对”。

“好”。

“好”。

……

尹素锦一连说了几个好，才又继续：“我待会儿让人把钱给你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