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家应了一声，见陆老太爷起身，他从立刻伸手去扶，陆老太爷摆手：“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嗯”。

管家站在原地，他略微抬头看着陆老太爷一步一顿的上了二楼，又拉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良久，他大步朝玄关走去，经过厨房时，李婶问了一句：“您要出去？”

“对”。管家点了点头，面容始终严肃，李婶很少在他脸上见到笑容，不知是不爱笑还是这生活让他提不起兴趣。

出了门，管家随便挑了一辆车，坐进驾驶室之后，他顿了一下，没敢回头，他知道此刻二楼的某个窗子前，陆老太爷正目光幽幽的追随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的发动了车子驶出了院子。

路口，出租车呼啸而过，尹素锦没有伸手去看，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她回头，半眯眼睛，直至车子在她身旁停下。

她没有犹豫，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又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股冷气随着她钻入，让原本温暖的车厢下降了几度。

“去哪里？”管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太太，语气却自然了不少。

“医院”。尹素锦回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车子平稳的上了公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树干，上面累着积雪，晶莹一片。

“他让我去找当年的目击者”。管家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尹素锦一愣，反应了一下才说：“他怀疑了？”

“嗯”。

“您这几天太反常，他一定会怀疑的”。

“我失了分寸”。尹素锦叹了口气，不过她不后悔，早晚有一天她都是要和陆家现在对立面的。

“我哥哥他最近有联系您吗？”想了想，尹素锦又问管家，态度恭敬。

“少爷说让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的残局，他会替您收拾”。管家一字不漏的复述。

“对了，老太爷问小小少爷什么时候出生？”

“我爸他身体好一些了？”尹素锦有些激动，这些年，为了掩人耳目，她一次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通话的次数也是寥寥。

“没什么大碍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少爷虽然昏迷不醒，可小小少爷又给了他希望”。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没个继承人，我哥他……太倔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归南身上了”。一提起陆归南，尹素锦又开始失落起来。

“小少爷从下就聪明机灵，抵得上十个好男儿”。

“而且他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管家安慰一句。

“但愿如此”。尹素锦一脸担忧，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个目击者怎么办？虽然都快三十年了，可他还活着，当年他收了钱才一口咬定爸爸他真的跳了江，可如果这会儿陆老太爷在拿钱诱惑他的话，难保他不会……？”

“要不然再给他一笔钱，让他走的越远越好”。尹素锦提议。

“不用”。管家摇头。

“老太爷说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也该见见老朋友了”。

“您是说我爸爸要回来了？”尹素锦神色惊喜。

“嗯”。

“快了”。管家没有说具体时间，他望着躲在云层后面的日头，若有所思。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我就不上去了，您多保重”。管家说。

“嗯，您也多保重”。

“这些年辛苦您了”。尹素锦发自内心的说。

“是老太爷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管家仍是面无表情，可眼底却隐约闪过晶莹，他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想起那个朝他伸过来的手，还有那个声音：“兄弟，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从此，他才堂堂正正的做了一个人。

“您别这样，我们一直把您当家人的”。

“我知道”。管家点头。

尹素锦不知再说些什么，咬了咬唇，拉开车门下了车，她拿出行李箱，没有立刻离开，目送着车子走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嫂”。陆华容的声音想起，尹素锦慌乱的遮掩住情绪，她回头，扯起嘴角：“嗯”。

“你回家啦？”

“是”。尹素锦没有否认，怕会引起陆华容的怀疑。

“是程管家送你来的？”陆华容又朝远处看了看。

“对”。

“也就你能指使的动程管家”。陆华容的语气有些酸，不过她没有别的意思，可尹素锦不这么想，以为她这是在试探，于是，急忙解释：“是爸让他送我过来的”。

“哦”。

“好冷，进去吧”。

“归南怎么样了？”

……

推开病房的门，尹素锦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她将行李箱靠在墙角，走进了病床前看了一下，又给陆归南掖了掖被子，才想起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肖旭，又看了看何婧欢：“你妈来了”。

“什么？”何婧欢失声，随即又反应来，捂住嘴，片刻，才喘匀了气儿说：“她在哪？”

“她说忘记给你买早饭了，又下楼了”。尹素锦回答。

“哦”。何婧欢松了口气。

“都这个点了还卖什么晚餐”。又抱怨了一句，想了想，乞求的看向肖旭。

肖旭不吭声，如果此刻何婧欢要他离开，他会毫不犹豫的，尽管他不太情愿。

不过，何婧欢没有让他失望了，咬了咬唇，没有说什么。

见他们这样，尹素锦自然是能看明白的，她拍了拍何婧欢的肩膀，进了卫生间去洗手。

不一会儿，陆华容拎着早餐回来，一推门，目光落到肖旭的身上，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质问：“你怎么在这？”

“您小点声”。何婧欢吓了一跳，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上前，抓住了陆华容的手臂。

陆华容瞪了何婧欢一眼，并甩开她的手，尹素锦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将陆华容扯到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话好好说”。说完，又拿过陆华容手里的早餐，放在了床头柜上。

“没什么好说的”。陆华容一扭身，不再看何婧欢跟肖旭。

肖旭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何婧欢的神色紧张，以为他是生气了，目光追着他。

“没事”。肖旭无声的吐出两个字，走到里间倒了杯出来，他不怕陆华容，只不过他跟何婧欢在一起了，必须要对她尊重。

“阿姨，我知道您不同意我和婧欢在一起，但是我是真心爱她的，我可以跟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呵护她的，只要您不点头，我们是绝对不会提结婚的”。肖旭的一番话说的真挚，之后，又将手里的水杯递给陆华容，算是主动示好。

陆华容迟迟没有吭声，尹素锦推了推她，她皱了皱眉，才不得不回应：“反正我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过我也拦不住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

她的语气虽强硬，可听得出她已经服软了。

尹素锦从何婧欢抿了抿嘴，伸手替陆华容接过水杯，何婧欢兴高采烈的，她搂住陆华容的肩膀，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妈最通情达理”。

“离我远点”。陆华容挣扎了一下，不过幅度不大。

“不”。何婧欢撒娇，她的眉眼弯起，斜了一眼肖旭，见他脸上也有笑容，偷偷的腾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这温情的一幕，让尹素锦的内心有些酸涩，她闭了闭眼睛，又将脸转向陆归南。

陆归南依旧一动不动，因为几日未进食，脸颊已经明显塌陷，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红晕，除了机器上的波动，几乎与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