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没有动。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日头时不时的就被黑乎乎的云遮挡住,斑驳的光影偶有溜进书房里照在容时的紫色蟒袍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照在他背影上,将他冰冷的容颜展露的一览无遗。
特别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如一汪死水!
叶明泽抱着两罐酒坛走到容时身旁,将其中一坛重重地放在书案上,两坛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动作过大以至于坛中的好酒洒了些许出来,溅落在书案的书上,酒香瞬间挥发,整个书房里都弥漫着令人迷醉的酒味。
“喝!”叶明泽道:“想你容时绝顶聪明,在朝堂上翻身为云覆手为雨,还不能解决自己的事了??若是那些老匹夫再冥顽不灵,直接拉下去砍了,看还有谁敢说话!!”
容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过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抓住酒坛,一口喝尽了无数的愁丝。
容时极少喝酒,他从来只觉得酒色最为误人,有多少人是死在酒色之下的,可偏生无数的人依旧流连于青楼酒馆之中,将自己沉迷于醉生梦死的酒色之下。
等容时意识稍有些模糊时,他也算了解了几分实情。
“我告诉你容时,当年若不是你,我恐早就跳崖殉情了……”叶明泽脸颊通红,眼神中满是悲痛,狠狠的捶胸顿足,“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午夜梦回,我总能梦到她来质问我,当初为何见死不救!”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渐渐的越来越多,多的叶明泽以为天气太热而流的汗珠,不停的用袖口擦拭着,却发觉怎么也擦拭不掉,情绪好似到了崩溃点,瞬间爆发。
‘啪’
酒坛应声而碎,叶明泽站在凳子上,身子摇摇晃晃,厉声喊道:“不是我不救,是我没能力救……可如今我有能力了,你却不在了……官官,我来陪你了……”
最后,容时只是微醺,叶明泽倒是醉得不省人事。
墨钰无可奈何的背着叶先生回了他的院落,走之前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他自己抱着坛子憋闷地喝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上天不是向来公平吗?可为何独独这般折磨主子?
**
墨钰走在花园中,一暗卫靠近,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墨钰拧紧眉挥手让他退下。
不仅沈家公子要回京,沈四姑娘也要回京了!!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墨钰不敢耽搁,快速地来到书房将暗卫所说的禀告给了自家主子,“主子,不若属下带着暗卫出城,拦下沈公子和夫人他们,将他们先送到隐秘的地方……”
容时神色沉冷。
他喝了有两坛子酒,却不见任何的醉意,倒是面颊上染上了几分微醺,为他平日里温和的形象添了几分惑人的魅力,此时若是沈九九在,怕是要被容时这副撩人的模样勾的眼迷心乱。
过了片刻,容时道:“不必。”
墨钰惊诧地抬头,“可是……”
容时冷眼一扫,“本王说不必做!派人护着他们的安危,若是有人妄想伤了他们……”
“杀无赦!”
墨钰:“是。”
又过了几日,沈沐青和沈沐尘赶到了京都,倦色包裹着俩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显得蜡黄,将从马背上下来,城门口的守卫不由分说地将俩人押住送往大牢。
朝中人早就得到消息,沈府逃窜的几人正马不停蹄的往京都赶。
这是上赶着来送死?倒是稀奇!
大牢里阴暗潮湿,时不时就会传来犯人的凄厉地嘶喊声,草垛里不停逃窜的老鼠和蟑螂见怪不怪,铁链锁打开,沈沐青和沈沐尘被推了进去。
牢狱里还坐着一人,身穿囚服披头散发。
当他抬起头时,沈沐青和沈沐尘才看清他的容貌,正是留在京都的沈沐嘉,不过短短数日,他就被磋磨成了这副模样,身为兄长,沈沐青心抽痛得厉害,踱步靠近他,哽着音唤了声,“二弟!”
沈沐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象。
远在溪宁的大哥、三弟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大牢里,可多日来的崩溃让他心里坍塌,起身抱着自己所幻想出来的幻象哭出了声,“大哥……三弟……你们定要在溪宁好好的待着……”
“是我错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四妹妹,是我识人不清被蒙蔽了双眼,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们原谅我,只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回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