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京都附近,蒋云长与步幽空便不再御空飞行,从千米高空垂落,因为蒋云长只有武王修为,步幽空为了照顾后者,御空高度极低,自然御空速度也不快。因为御空高度的原因,中途凡是遇见城池都是需要绕道而行,除非是事先打过招呼,不然在城池上方低空飞行是一种挑衅,是对整个城池修士的不尊敬。
当然大修士则没有这样的事情,毕竟当体魄强到一定的层次,就能无视数万米高空的空气乱流,肆无忌惮的飞行,而普通城池谁的神识能够笼罩到万里高空之上?更别说肉眼可见的高度了。当然也不乏一些大族落居的城池,但大家都有一个默认规则,那就是十万米高空以上,任君驰游。
眼神有些激动地蒋云长抓着步幽空肩上的衣服说道:“幽空老弟,你家这是真有钱,看这气派的城池,都不输中州很多大王朝了。”
步幽空浅浅一笑,回道:“大哥说啥,小弟家穷的很,这是皇家的城池,跟咱没啥关系,高攀不起哦。”
蒋云长不理会步幽空,这总说自己很穷的小子,每次出手都大方的很,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估计老毛病改不了。
索性不讨论这个话题,继续问道:“诶,小子话说你怎么来这么快,我原本以为你要在皆容的强者赶到后,过几天才到,没想到你反而第一个到了。”
步幽空被后者扯住衣服,类似于老年人走不动道,借力般,也不在意,意味深长的说道:“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那个小丫头机灵,我还真就赶不过去。”
蒋云长知道步幽空说的小丫头是指的同行的陈谨儿,对于步幽空那么快就到鬼马宗,他仔细想过这个意外的缘由,大致也指向了那个丫头,只是不知道陈瑾儿具体如何做的。
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小家伙咋做的?
步幽空想到那丫头的做法,不禁有些笑意,随后淡淡的说道:“她通过官府找来了皆容当地的负责人,先是试探了来人的态度,最后在用皆容的力量传信京都,小家伙还不错,很清楚自己目的,知道该通知谁。”
蒋云长原本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答案,但听步幽空说出来后,内心多少有些震惊,关于她朋友步凡尘的事情,蒋云长也是在路上才将信息给陈瑾儿的,因为步凡尘在京都的生活并没有刻意隐藏,而且以皆容的能量,获得这些情报并不难,所以陈瑾儿对于步凡尘在京都的生活有一定的了解。但即使说陈谨儿确定了那个步凡尘就是她想的步凡尘,但以十一岁的年纪,能想到深宫之事,将消息传递的如此迅速又缜密,实在是难得。
要知道陈瑾儿真正学习的时间才多久,况且这些人与人之间的高山流水,岂能是书本上的知识能比。
再说陈谨儿,自从入了皆容后,就因为学习天赋迅速出名,但作为师父的赵宽却知道,陈谨儿最擅长的并不是学习,而是那双天生就适合洞察人之本性的眼睛和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分析局势的心态,这代表着陈谨儿如若经商必定如鱼得水,如若执政必定朝堂固若金汤,换句话说她仿佛就是一位天生的帝后或是人间大帝。
步幽空对陈谨儿和陈瓦一家其实并不了解,毕竟凡尘的感情需要他自己去经营,做父亲的不必做那想锦上添花实则却是画蛇添足的事。而他也是当陈瑾儿入南国后,才开始了解这个晚辈。
见蒋云长没有说话,步幽空继续说道:“具体的我没过问,不过不难猜测,小家伙应该是先借你的“强者之势”,在官府获得了一定的尊重权,随后拿出了自己皆容的身份,借自己的年龄优势,营造一股某某大人物后代的假象,再通过官府紧急联系周围境内的皆容行,如此一来避免了中途的拖延时间,并保证了自己的消息不泄露过快,等皆容的人一来,再次借你之势,让皆容同行在情况不确定的情况下不敢不帮助她。小姑娘很聪明,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索性将自己的消息误传出去,联系不到步凡尘就换成了步于修,并同时通过皆容,将消息传去亲王府。”
蒋云长似乎有些高兴,毕竟是自己皆容的人,而且瑾儿在路上那一口一个叔叔叫的那真是酥脆,不然他也不会先把小家伙送去南国官府,再回马一枪。直接带去鬼马宗就好,反正不会有真正的性命之忧,说到底还是不希望小家伙冒那一成的险。
别看这次能够和鬼马宗达成交易,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鬼马宗但凡拼了命也要解决他,那么今日就或许是他和整个鬼马宗的忌日,又或者说是他掉大半条命而鬼马宗则是忌日。
“嘿!咱这小姑娘这天生的贤内助呀,怎么滴!有啥想法不。“蒋云长打趣道。
步幽空看了一眼京都的城池,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道:“作长辈的有些事知道就好,结果如何,让年轻人自己去活。”
提及小姑娘的时候,步幽空其实想到了红雨,红雨按人类年龄算,应该与瑾儿差不多大小,不知几年不见,红雨长个了没,作为半个父亲,步幽空实则是很怀念岛上的生活的,有佳人在怀,有受气的凡尘,有傲娇可爱又极为懂事的红雨,还有个不爱说话装高深的便宜大哥。
在哪里有便宜大哥在,不用担心那么多,那时候练剑便是练剑,出海便是出海,可以暂时放下远方家乡的重担,也可以用那拙劣的酒量去便宜大哥那骗点好东西。再说红雨那孩子是非常懂事的,知道跟谁亲,没少去她叶伯伯那里抢东西,随后贱卖给步凡尘,当然步凡尘作为回报,把自己卖给了红雨,两顽皮家伙私下定了娃娃亲,自己只能假装一下不高兴,不然就叶老哥的脾气,一旦自己高兴地太过明显,就会与自己稍微切磋切磋。
而每次切磋过后,自己堂堂武尊级别的强者就要装作身体不适,生了小病不宜下床为由,躺上许久。现在想想步幽空都有些不服气,那便宜大哥下手是真的狠啊,每次都让自己处于道基和道心即将崩溃的边缘,真是会玩,当然好处便是自己破境极快,根基极为厚实,至于不服气,要不要找回场子,让便宜大哥也“生病”一回,还是想想就算了吧,有些事想多容易抑郁。
见步幽空有些沉默,蒋云长心里有些绷不住,虽然是大哥,但很多方面他都是不如这个小弟的,就比如隐藏情绪这一点,他就自愧不如。
步幽空很快就把思绪拉了回来,有些好的回忆是不敢想太多的,不然一旦在大事之前来个真情自然流露,和找死无异。察觉到云长大哥的情绪,笑着轻轻问道:“破咒计划没那么凶险,大哥不必忧虑。”
蒋云长见步幽空自己提了出来,也顾不得大哥形象,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小子说的轻巧,你大哥没见过大世面,都听得出其中凶险,你这个当事人倒是安慰起我来了。好!既然你说没什么风险,来,你给我说说,是怎么个没什么法“
步幽空了解蒋云长的性格,便耐心和他说道:“如果是几十年前,大概有一成机会,现在嘛四层往上。”
南国的破咒计划其实很早就有了,当然说南国的破咒计划也是后来在加上南国这两个前缀字,因为在南国未建国前,就有了破咒之事,只是后来步家先祖平乱,建立南国,并将湮灭沙漠百分之九十以上地域划入了南国,这才有的南国破咒计划。
这是一个大时代的开端,在这个时候进行破咒计划也是最佳时间,而步幽空的出生似乎也是步家决定启动破咒计划的开始,为何南国步家那么多优秀之人从未有一人被冠以麒麟子的称号,正是因为作为破咒计划渡运的承载体,步幽空也是启灵之子。
事实上步家曾经也有过一位麒麟子,因为时代不允许,才未开始破咒计划,所以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换句话说步幽空算是一个替代品,当然目前这个替代品做的很好。
而步幽空说的一成机会,其实是他用来鼓励自己的,换做几十年前他基本是九死一生,而那渺小的一生也是指身死道不削,化作整个湮灭沙漠的灵,与山神之类的灵类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可以拥有极高的战力。
在祖级往下,作为启灵之人存活的机会与境界无关,只要没有跳出这方世界,就一定会承接相应的因果,至于那四层往上的把握,他倒是没有骗人,一是在岛上参悟的古籍有破解之法,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底气。
见步幽空如先前自信,蒋云长以为步幽空要说个毫无风险,要知道九一开他都是不能接受的,开玩笑,一成的风险不是风险?好几伙,哪知道步幽空这吓人的玩意,给整个一九开,虽说后面补充了目前的把握有四六开,但有个什么卵用。你步幽空现在本事了,说的跟推牌九一样,输了再来?
地府是你家开的?
越想蒋云长就越生气,他那直脾气,实在气不过后,就直接给了步幽空一拳,随后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你小子脑子有病,家里那么多老骨头不去,非得你去,你也不用给老子解释什么得天独厚的运道什么的,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这些玄乎的玩意。”
步幽空没有回话,投给蒋云长一个放心的笑容,随后伸手捋了捋蒋云长的后辈,示意这个老大哥别生气,当然了最好是小声点,咱好不容易低调进京,别又搞得举城皆知撒。
那些个事对我步幽空而言就真不太是个事,四成把握已经足够了好吧,如若加上自己的人和,运气好的话,湮灭之地的人心大势再向着自己一点,那把握可就大了去了。
其实步幽空说的运气好,他从未奢望过,他知道湮灭之地因果,所以对那的人心没有任何期望。
江苍所言的确是湮灭沙漠的大部分事实,但还有一些他并未说出口。那就是湮灭之主南国,从很早前就计划创造这么一种地方局势,其目的就是让某些无路可走的家族和势力被迫去往湮灭,与其说让他们找一个简陋的栖息之地,不如说是将他们视为祭品,用修士的生气去灌溉湮灭死地,等到机会成熟,在将其收回。
而湮灭之地之所以那么混乱,也是南国的故意为之,不然以南国的实力,平复湮灭之乱何其简单,创造这样的局势就是为了吸引大量法外之徒前来,形成一个法外地域,让整个世界里那些无路可走的人都以此地为归宿,当然,为此南国也付出了很大代价,比如拦住某位想要在湮灭大开杀戒的超级强者,南国就要牺牲一位强者或是赔钱消灾。
在很多人眼里,这种我为你提供栖息场所,救你于绝境,你用生气孕养汇报此地,无可厚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事实上南国步家内部,为此曾争论很多次,的确,作为湮灭的本土修士,如果没有南国保护湮灭之地,他们的祖上可能活不过第二天,也的确可以算作南国的恩情,但作为超级势力,南国又确实有圈养之实。
虽说是万年不曾管湮灭之地,但那是因为湮灭没有出现过超级强者,没人能凭借一人之力,改变湮灭的格局,所以才有南国的不管。如若不然,一旦有这么个人出现,那么就会势必与整个步家或者南国的所有势力有那利益之争,非鸿运之人,试问谁能抗衡一国之力?当然了,说来也奇怪,湮灭多年来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那诅咒似乎就专门为预防这种情况,好像就是湮灭的天意与南国不谋而合。
江苍为何会说步幽空对湮灭是大恩呢?如果说南国在湮灭破咒之后,选择将湮灭的势力一一收割,从而将湮灭变为摇钱树,那么就印证了南国万年以来就是在圈养湮灭的计划,而如果湮灭破咒之后,湮灭主要的修士力量是湮灭本土修士,那则是另外一个情况。当然作为南国的属地,湮灭的总经营权肯定还在南国手上,两者的差别就仅仅在于破咒之后的湮灭能有多少本土修士,出去国家力量外,湮灭沙漠的江湖规矩是否以及由湮灭修士说了算。
对于第二种情况,所有湮灭的修士都必须承南国的情,认为先前万年南国都是在庇护自己的领地,而那些早死在湮灭的先祖,则完全是在为后世子孙打江山。就类似先辈的付出,被后来的子孙享受到,只有应该支付的一部分被雇佣人拿去,那就是情理之中,这种关系是合作。
但如果先辈的付出,应该支付的和不该支付的都被拿走,那就是上位者与被奴隶的关系。步幽空表面是不派人手去,看似想做没有成本的买卖,实则正是在支持湮灭沙漠的人权,既然是他们种的因,就让他们自己去收获果实,缘起缘灭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么做不一定会换来的湮灭的感恩,甚至是仇恨,远没有直接清盘来的痛快,也可以预防湮灭没有境界诅咒,走出超级强者后反过来危险到南国的事情。
但就如步幽空在玉竹林所说:“我南国何时怕过内忧外患,君若要来,以剑还礼,何惧粉身碎骨兮。”这才有昨日之买卖,否则一片废墟又如何,难不成沙漠比废墟要好?只是因为他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予湮灭而已,就像那些圣人和真正的山巅之人愿意留守人间一般。
而京都外,蒋云长与步幽空久久无言后,蒋云长终是重新焕发了精神,随后神采奕奕的和步幽空说道:”幽空,记得努力活着“。
他不愿意步幽空去,但他支持他,因为他知道天必降大任于斯人,步幽空显然就是。他蒋云长从小就志气不高,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喜欢絮絮叨叨的人,总喜欢做朋友的老大哥,总是愿意真心为别人着想,总是不愿意身边任何人有危险,他知道自己境界很低,从不否认自己的能力只够顾好身边人,他也知道他的朋友不一样,他们有挽天下大势之气度,也有救人间于水火的能力,所以他支持但不愿意,但不管如何他还是想他们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