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滂沱,浇不熄霓虹的闪烁,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人被人从酒店大门扔了出来。
“得罪我们姚总,等着领盒饭吧你!”身材魁梧的大汉抹了把脸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骂骂咧咧和另外一个打手往回走。
“妈的,真晦气,姚总新给买的七匹狼,全淋湿了。”
“早学学那些小明星放低姿态多好,何必自找罪受,作吧,切。”
被扔出的男人趴在下水道前,污水隐没了他的脸,他就那样趴着,双手撑着地面,半天爬不起来。
过了很久,他沿着墙角缓缓坐下,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打在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麻木而刺痛。
他自嘲地笑了笑,从衬衫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打火机才发现烟全都湿了,他就那样将湿掉的烟叼在嘴里,仰头迎向滂沱的大雨。
这一次,“明星”这条担子,或许,真的可以卸下了。
值得吗?
他不知道。
后悔吗?
从不。
初心还在,对于真正热爱的东西,他不想妥协。
……
钱影儿这边,刚入大学一腔热血地熬过了军训,而b市电影学院最有特色的迎新晚会也在众人的欢呼和兴奋之下结束了。
辅导员郑重其事地告诉大家,不用去羡慕前辈们,今年学校有新的机制,目的是为了锻炼学生的创作积极性和团队协作能力,提早让学生体验社会生活。
期末前,每位同学可以自由选择组别参加,可以邀请高年级的学生参加,也能加入自主加入高年级的组别,派系不限,题材不限,而节目排名则会加入期末考试成绩中,希望大家能做出高质量有创意的东西。
对于期末晚会一事,宿舍里四个女生,反应大相庭径。
郑冰真从小学舞,在军训篝火晚会上大放异彩,入学几天便已成为新晋系花,又是文学系才女,早已有节目争相恐后地邀请她,但她本人表示更想写剧本,不想因为其他的耽误主业。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这个漂亮女生赞誉有加,走在路上都能收到大把的情书。
訾小雨是美术系的,她对此事兴致缺缺,听郑冰真说,她是某上市公司老总的独生女,上这学校纯粹是兴趣,家里人没指望她混出什么名堂,反正早晚的归宿都是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相夫教子。
苏华月长得温婉甜美,声音也好听,听说她有自己的乐队,在里边担任主唱,新生晚会当天她的乐队有表演,便拒绝了。
钱影儿跟郑冰真是一个系的,晚会没人勒令强制参与,比起郑冰真忙得一个人快掰成好几瓣,她乐得享受难得平缓下来的校园生活,心里也对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愈发清晰。
卖剧本的钱不足以支撑到她读完大学,抛开日常用度,她的境况依旧拮据。
倘若不能顺利读完大学并有所作为,她不敢保证她的命运不会回到上一世的结局。
上一世的悲剧怎么酿成的?
姐姐死后,卓永新心怀不轨,葛亦瑶颠倒黑白,舆论矛头指向她,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站的位置太低了,才会任人摆布,吃了亏也百口莫辩。
那么这一世,她一定得站在比葛亦瑶高的位置,才能免受荼毒。
她写东西算起来也有十余年了,笔力阅历都没问题,问题就在于,她想要成为一个编剧,如何才能进入那个圈子?
一个刚入学的大学生,没钱、没权、没人脉、没后台,她的作品应该通过怎样的渠道才能输送到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手里?
思前想后,她决定围魏救赵,挑门槛最低的入手,这时候的网文界快餐文化不那么严重,题材局限种类稀缺,对于一个老江湖来说,她这方面有绝对优势。
敲定主意后,她给自己购置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手机,逐步展开计划。
b市的太阳实在是不讲情分,钱影儿虽然底子不错,在没有防晒的情况下折腾一个多月,生生被晒得黑了两圈,在帅哥美女云集的艺术学院里,彻彻底底成为一股清流。
郑冰真和她是南辕北辙的存在,前者活泼开朗讨喜,后者,用訾小雨的话说,就是死气沉沉。
总归不招人待见。
郑冰真自打参与节目制作后,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几次都是擦着断电的时间点回来,除了开始几天的雀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钱影儿偶尔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还能看见她被窝里亮着的手电。
不是个对他人私生活好奇的人,郑冰真不说,她也不问,多出来的社交时间,她就蹲在宿舍里写文、拉片、写影评。
但这些东西终归和钱没半分关系,她再度陷入不安与焦虑,正好今天没课,她背着书包准备去人才市场找份兼职。
便利店的老板娘一见她来了,远远地招手叫唤。
“小姑娘你可来了,有人找你好几天了。”
“找我?谁?”钱影儿挤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谁找她。
老板娘哟了一声,翻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着一串数字:“就那个开奥迪a6的,胖胖的,四五十岁那个。”她说着,用帕子比了个捂嘴的动作。
“啊,是她。”钱影儿恍然,就是那个让她赚了第一桶金的妇人,她找她干什么?
老板娘像是回应她的疑问,说:“她只说找你有活干,其他没说。”
钱影儿掏出新买的手机拨过去,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迅速快捷地杀到目的地,她话不多说闷头就干,预备在天黑之前干完活,学校有门禁,晚了回不去了。
干到一半,这家女主人从楼上下来了,身后一个满身面粉油彩的男人摔门而去,女主人无力地招招手,苦哈哈地往沙发上一坐,林嫂忙迎上前去:“太太,又……”
女主人头疼不已,将满眶眼泪憋回去,才黯淡地摇摇头:“又赶走一个,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我也拿这孩子没办法了。”
林嫂忐忑地说:“是不是玉宸他刚搬过来,新环境不适应?”
女主人说:“玉宸这孩子调皮顽劣,他要是能像他大哥那样让人省心就好了。”
这是要请家教?我啊我我我我我,现成的人选啊!钱影儿眼睛骨碌碌地转,天上掉下来的商机砸得她头晕眼花走不动路,整了整衣物,她有模有样地敲了敲客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