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正说到你呢,”
“来来来,过来。”
白锦儿一进门,就听到凌山叫自己,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白锦儿抿抿嘴,端着手里的盘子走过去。
她自然是瞧见了坐在最下首位置的林娇儿,林娇儿看见自己之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白锦儿也就瞟了一眼,看见她是在那个方向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她照例是挂起淡淡的微笑,先和三个男人打了招呼。
“今天是我自己腌的鲊肉鲊菜,请三位当家的尝尝。”
“哦?”
听见是白锦儿自己腌的,凌山那仿佛炭笔描过的粗眉一挑,立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锦儿端来的菜上。
“又是你这丫头自己做的?”
“端来尝尝。”
白锦儿先把托盘摆上,然后将上面的菜端了下来——自然是先端到凌山面前,若是新菜,都是要先给凌山尝的。
天气凉,端来的菜外面罩了个笊篱,白锦儿揭开笊篱,虽不说是冒热气,但好歹还是温的。
已经蒸熟的鲊肉颜色鲜亮红润,下面铺着的白菜也沾了肉汁;那鲊菜和鲜鸡蛋炒了,微红金黄的颜色,看着也让人食指大动。
凌山才一看见,就双眼发亮了。
那也是必然,
毕竟凌山就喜好吃肉,又喜好吃口味辛辣的,但是胡椒和茱萸价贵,也不总是经常能吃到——这菜的红色不知为什么,凌山一看着就想咽口水。
话未到筷先出,
凌山一筷子夹起几大片送进嘴里,这才含糊着问道:
“三弟妹啊,你这做的是什么?”
其实白锦儿给他们做了没几天菜,凌山和沈丘就开始叫她弟妹了;前几日听着还好,白锦儿毕竟没往心里去,可今天林娇儿也在这儿,这声“三弟妹”一出口,
白锦儿就察觉到了旁边刀子似的眼神就剜肉了过来。
唉,
她也不想凌山他们叫她弟妹啊!
白锦儿这边没看林娇儿,跟在白锦儿后边进来的莫一钟可是瞧见了,林娇儿那眼神。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莫一钟一生气,他脸上的那条刀疤,看着愈发吓人。
“大当家的,这啊叫鲊肉,”
“是用我们家那边的法子腌的,四季都能吃,这冬天吃啊,也香的很。”
“不错不错,”
裹拌着腌料和米粉的肉在口中越嚼越香,白锦儿选的还是五花中偏肥一些的,最是能满足这些男人们冬天对于肉食摄入的需求。
“老二老三你们也吃啊,就该我一人吃了。”
“阿兄还知道呢,我还当阿兄又打算一人把这些肉吃光了。”
“这叫什么话,我这个做阿兄的几时不想着你们了?”
这样说着,凌山和沈丘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莫叔也别站着啊,一起吃一起吃。”
“小兔崽子些,亏得还有良心想起我,”
莫一钟也坐了过去,就坐在凌山旁边,位置比沈丘和徐匪,还要高上一些。
男人们在这儿吃的香,白锦儿站着,林娇儿坐着但也没有碗筷,也只好像个装饰一般,坐在徐匪的身边。
白锦儿站的心烦,
好家伙,这群男人倒是吃的香,平常早就发话要自己走了,怎么今天半天不说话?她可还没吃饭呢,这大冷天的,腹中无食最是难受了。
也好歹这屋中燃着火炉,怎么也有个取暖的。
“那几位当家,莫叔吃着,我就先走了。”
他们不开口,只好白锦儿自己“讨饶”,说完之后她正想离开,可事不随人愿,
“哎等会儿,”
“你这丫头着急走什么?”
这声音是莫一钟的,他叫住了白锦儿,
“事情还没说呢,你要去哪儿,过来坐下。”
白锦儿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莫一钟一句。
看着白锦儿乖乖回来坐下,莫一钟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是个听话孩子,就是一看个性就软容易被欺负,
还得自己帮着出出头才行。不然要是在这儿待不住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咳咳,”
“别吃了臭小子,我可是有话要说啊。”
莫一钟手上的筷子敲了敲低头猛吃的凌山,男人抬起头看着莫一钟一眼,
“噢噢对,”
就这样随手用袖子一擦嘴上的油渍,凌山架着一条腿坐着,目光从白锦儿和林娇儿脸上扫过。
“今儿叫你们来呢,确实也是有些事情要说,”
“听说,前几日你们俩,闹了一顿不愉快出来?”
白锦儿先没说话,而是往林娇儿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转头回来,缓缓开口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林娘子,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
凌山手上拿着一个蒸饼,撕下一块丢进嘴里,
“什么误会。”
“这,”
白锦儿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这我不大好说,还是叫林娘子说说吧。”
“噢,那娇娘,你说说,你误会什么了?”
林娇儿原是低头紧抿着唇的,听见凌山这句话,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凌山,
“我怀疑她,和那姓杨的不干不净!”
这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徐匪一言不发,莫一钟眉头紧皱,沈丘有节奏地轻拍着面前的小酒坛,
至于凌山,
依旧吃着手里的蒸饼。
他吃的速度并不慢,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蒸饼已经下去一半了——可你看着他腮帮子咀嚼的模样,
却好像是很慢的动作,
一下,又一下。
凌山的一只手挂在自己支起来的那条腿上,袖子高高的撸起,能看见上面虬结的肌肉和疤痕;他一下一下嚼着,脸部的手上的肌肉群,缺好像伴随着咀嚼的动作,也在一下一下小范围活动着,
他的目光似乎在白锦儿的身上,又似乎在林娇儿的身上,
这时候的凌山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上面的反应,但是白锦儿却在这样的寂静中,察觉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下升到头顶,
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
就好像被掩藏在草丛中得猛兽,窥视着一样。
白锦儿在什么时候感觉过凌山带来的这种压迫感?
就是那天,他用手中的大刀,将姓周的男人的头砍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