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看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回忆彩蛋?
他刚刚看电影的时候知道,许臻饰演的这个靳一川,从前是一个流寇,后来冒名顶替混入了锦衣卫的队伍。
所以,这个彩蛋的时间点,发生在他成为锦衣卫之前吗?
周燃这样想着,只见银幕上,刚刚被沈炼拽开的那个同僚一脸恼火地叫道:“沈炼,你护着他做什么?”
“必须得从他嘴里撬出匪首在哪里!”
沈炼瞥了这人一眼,冷声道:“你想问,可以等跟卢总旗他们汇合了之后再慢慢问,现在急什么?”
“先前,要不是你贪功冒进、不知深浅,这次的行动何至于会死这么多弟兄?”
这人听到这话,登时被气得面红耳赤,叫道:“沈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而沈炼却不理睬他,只是静静坐到了火堆旁,倚靠着树干,开始烤起了火。
许臻饰演的囚犯抬起头来,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沈炼,旋即又垂下了头去,没有做声。
夜色渐深,沈炼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刚刚那个被他呵斥的同僚负责守夜。
这人默默看了一眼沈炼,又看了一眼那个睡得正熟的囚犯,忽然悄无声息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声不响地朝着沈炼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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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即将走到沈炼身前时,这人的眼中凶光一闪,刚要挥刀朝前劈去,这时,旁边那个看似在熟睡的囚犯却开了口,叫道:“小心!”
浅眠中的沈炼登时惊醒,瞧见眼前的这一幕,立即向旁边一滚。
“唰!”
一声刺耳的利刃破空传来,沈炼险险避开了刚刚的这一刀,惊怒道:“你干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并不作答,而是再次朝他挥刀砍下。
“唰、唰、唰……”
这人以有心算无心,沈炼一时间根本无从腾出手来抽刀。
眨眼功夫,沈炼已经滚到了许臻饰演的囚犯身边。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之声传来,看似被困住手脚的囚犯这时忽然挣脱开了全部束缚,反手抽出了沈炼的佩刀,疾速踏前一步。
“噗!”
一声闷响,许臻饰演的囚犯手腕一翻,猛地自左上至右下斜斜斩出一刀,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这人的咽喉。
浓稠的鲜血从他的颈间喷溅而出,这人瞪大了眼睛,喉头发出“嗬、嗬”的声响。
“砰!”这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顷刻毙命。
沈炼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半晌,道:“你……”
许臻饰演的囚犯回过头来,眼神冰冷地看向他,苍白的脸颊肃杀如雪,看不出任何表情。
“当啷……”
片刻后,他忽然将沈炼的刀抛下,脚步飞快地跑向了密林深处。
“你等一下!”
在他的身后,沈炼捡起佩刀,快步追了出去,朗声叫道:“你刚才的刀法,是不是戚家刀?”
前方飞奔的身影缓缓停下了脚步。
半晌,少年囚犯回过头来,看向了沈炼,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沈炼没有再继续向前追,而是停在了原地,道:“你是戚家军的后人?”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沈炼伸手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腰牌来,甩手扔给了不远处的少年。
“你如果过够了‘流寇’的日子,就把这个腰牌拿着。”他道。
少年伸手接住腰牌,低头一看,喃喃念道:“靳,一,川……”
沈炼道:“对,靳一川。”
他正色道:“你跟我走,以后做兄弟。”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眼神轻轻一颤。
他紧紧握着那枚腰牌,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沈炼,神情出现了第一丝的动容。
夜风飒飒,卷起林间的枯枝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少年人冷漠如冰的面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光芒。
“兄弟……”他轻声呓语着。
这时候,一阵苍凉而雄浑的背景音乐响起,放映厅的大银幕在乐声中缓缓暗了下去。
至此,影片终于彻底结束。
字幕滚动间,放映厅中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然而此时,除了极少数的观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稀稀拉拉地朝着厅外走去,绝大多数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幕画面。
跟我走,以后做兄弟……
可是如今,这个更名换姓、追随他进入北镇抚司的兄弟,却已经再也不在了。
“呜呜呜……”
这一刻,放映厅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周燃的经纪人偷偷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打算跟着人流一起走出放映厅。
但她一转头,却见,一旁的周燃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着头,哭得眼妆都晕开了。
经纪人:??
她连忙又坐回了座位上,默默给自家艺人递了几张纸巾。
周燃接过纸巾,偷偷摘下口罩,用力地擤起了鼻涕。
“噗……噗……”
他一边擤一边哭,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没有被影片中的爱情所打动,却败在了兄弟的情义上。
人生在世,能有二三挚友,能够跟你出生入死,让你敢于以性命相托,何其幸哉。
周燃看着沈炼和“一川”初次相逢时的场景,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沈炼跪在一川的尸体面前,以头抢地,哀嚎着“二哥错了、二哥后悔了”的场景。
身怀原罪,自作聪明,心存侥幸,苦不知足。
当最为惨烈的结局终于呈现在眼前时,再后悔又有何用?
人这辈子最恨的不是命运的作弄,而是自己亲手毁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
这一场的《绣春刀》比《似水流年》晚开场了半个小时,因此,当这边散场的时候,许臻等人早已等在了贵宾休息室那边。
三人吃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喝着苏打水,百无聊赖地等着周燃回来。
何佳燕一脸无奈地道:“好无聊啊,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就这电影有什么好哭的?我看周燃他是存心想请咱们吃饭。”
许臻也是对此十分的不理解,但他瞧见周围有其他观众确实哭了,想来,大概不是电影的问题,而是因为自己不是受众。
“哎,说起来,”何佳燕转头望向许臻,道,“你跟他打的那个赌,有胜算吗?”
“《绣春刀》很好哭吗?”
许臻抬头想了想,道:“还行吧,精彩确实是比较精彩,但单论好哭,说实话在我拍过的片子里不算特别好哭的。”
一旁的施宇杰道:“这个赌我感觉有些难界定,因为他就算哭了,其实也可以嘴硬说自己没哭啊。”
何佳燕哈哈笑道:“不能吧?这得有多逊。”
“……”
三人正聊着天,便见一小波人涌入贵宾休息室,想来应该是《绣春刀》那边散场了。
许臻抬起头来,转头打量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顶着一头羊毛卷、穿着五颜六色卫衣的周燃。
“哎,这边!”
他抬起胳膊,冲周燃招了招手。
人群中的周燃抬起头来,瞧见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川”笑容灿烂地朝自己挥着手,他刚刚收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
“呜呜呜……”
他举着手里的半桶爆米花,一边哭,一边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许臻:?
是我的错觉吗?
他刚才一看见我就哭了??